第五章 梁先生 (1 / 4)
        梁叔瑾，奉北省平江府己巳年戌时生人。

        论年纪应当是和壬申年生人的樊潼差不了多少，可是冠帽没有遮蔽到的后勺露出大把的银发，即便偶有几根黑色的驳杂于其间也丝毫盖不住他身上垂垂老矣的气息。

        他的脸犹如乡间开春醒冰时荒废了数月的耕地——只余的一道道秋收时四处翻刨的田埂，到处夹满萧索的枯枝散叶。

        松弛蜷缩的皮肤似一滩糊在他脸上的烂泥，一对深深的凹嵌在眼眶里的灰黑色眸子就像被倒满了腥臭污水的潭子，浑浊无神，也不见一丝亮，不闪一道光。

        相较于粗糙跳脱的樊潼，整个人都被两个字紧紧地缠绕着——灰败。

        和樊潼一样都是早年追随何炳文进剿两江暴民，平定洪氏兄弟的旧人。

        与山盗出身，大字不识一斗的泥腿子樊潼不同的是梁叔瑾原是进过榜，入过殿试，被赐进士出身，在京里的宣文馆挂过职，后外迁镇江府任从三品的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后因顶撞上司，挪用钱款被革去官身。

        遂隐居镇江府睢崇县一山村，后两江暴乱，所居村镇被乱匪屠戮一空，幸得当时因违抗军令革职赋闲的府武备营千总何炳文所救，后随何炳文投了黎鸿霆的仁淮军，立“丙字营”，攻隋润，伐“两洪”，克东都......一直陪着何炳文从“丙字营”守备，五营提标，两江青印督抚再至内迁，坐到了如今的位子。

        少司教看着进了木楼后，走上前来与何铭汇报的梁先生，心中不断盘算着京里的时候父亲递给自己的简报文书。

        这次被何炳文派出来随何铭一同出来剿贼的便是这梁叔瑾和樊潼二人了。

        数十年来不领官职，只是给何炳文做幕僚先生的梁叔瑾在京里被人称作“何老狗的尾巴”，何炳文以往打仗行军的时候他是狗头将军的狗尾巴军师，入京后作为何炳文私底下的代言人，看他的动向便知道何老狗是想“地上打个滚”还是“龇牙咧嘴的想咬人”。

        少司教想了一会，便转过了身去，在这残破的木楼里四处转悠的看了起来，这些前朝的物什好像让他颇有兴趣。

        “先生可有下这墓道的妥善办法，此次剿贼，领的除贼务尽、务快的命令，虽然作为一座帝墓，进去本就是件麻烦事，也不大可能另外会有出路，但也不好空耗着等他们饿毙在那里面，而且这传闻中的归鸿会会首怕也会是在这其中，无论是生擒他还是带他的尸首回去对父亲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何铭翻看着梁先生所写的简报，对着梁先生恳切的问道。

        木楼外四处砸毁物件的动静依然很大，即使木楼里也听得清清楚楚，何铭和少司教进来后，梁先生却是没有多问，对于外面之前的一系列声音和响动，他怕是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向着少司教和何铭先后躬身行过一礼后便将手里的简报递给何铭，静静的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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