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
        小学的早餐是需要统一交钱，吃的都一样，牛奶、白糖饼、粉汤、面条、鸡蛋等等，却是让我无法理喻的是，有些同学会把发下来的鸡蛋当沙包打着玩，因为那时候我一个鸡蛋都不够吃。

        那时吃完的饭盆要装进一个兜子里，拿回家给妈妈洗，然而我们在回家的路上总是用饭盆打闹，导致盆里的汤汁流出，等会到家时，那布兜子已经湿了小半，妈妈只能无奈的一遍又一遍的清洗。

        我妈来自农村经一位来到本市的亲戚介绍嫁给了我爸，从照片上可以看出那时我妈还比较苗条，脸很圆，脸上泛着高原红，眼睛也圆圆的，皮肤很白，或许这点遗传了我妈，个子不高，与人为善，很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因此在外人面前总是十分热情，带给别人浓浓的善意，因此周围的邻居都对我妈赞不绝口，认为我爸取了个好媳妇，我妈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那亲戚给我妈介绍我爸时，说我爸是开火车的，看着我爸一只因为小时候脑膜炎导致歪斜的眼睛，除去这个缺点，其实那时我爸还是很帅的，又有个正经工作，因此我妈也就同意了。

        却没想到是那个亲戚联合起来骗了我妈，我爸其实比我妈大了九岁，而且没有固定工作，但是却晚了，因为我妈发现的时候已经怀了我了，也就认命了。

        我的奶奶在我妈来之前的一年因为哮喘去世了，听他们说奶奶在他的四个孩子里最亲我爸，到如今我每次上坟时看着那消瘦的面庞，我依然能感受她的慈祥，也不禁在想：奶奶你在的话多好啊。

        撺掇我爸我妈的人里也有我的爷爷，那时他就已经满头白发，身体发福，但却有着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厚厚的嘴唇，操着一口四川口音。

        爷爷是从四川出来当了铁道兵，后来抗美援朝结束后被分配到了这里，成为了铁路职工，从墙上的照片看来，爷爷和奶奶都是镇子上有名的俊男美女，追我奶奶的人能排一大串。

        某一天从破旧的箱子里翻出来我爷爷送给我奶奶的信件，从内容得知：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后互生情愫，完全看不出来，木讷的爷爷在信中对奶奶说的话也十分肉麻，也在不断争论，是回家乡结婚，还是就在L市结婚生活，经过几年后奶奶妥协，从家乡来到了本市，却因为与当地的气候不适，连年的风沙让她得了哮喘，身体每况愈下。

        我爸妈结婚后和爷爷住在一栋简易的二层小楼里，我们家在底层，有一个小院子，总体也就一百平方米，在院子里又搭了一间房，爷爷就住在这里，爸妈住在正家，爷爷也有退休金足够一家吃喝，日子到也过得可以。

        然而到了两年后，爷爷突然找了一个老伴，搬出去与新老伴租了一个房共同生活，就此我们家变得拮据起来，有时甚至连米面都买不起，更别提吃肉了。

        那时每次回家都是拌汤，油水很少导致我面色饥白，身材瘦小，隔壁的王奶奶都看不下去了，偷偷来到我们家放下了十颗鸡蛋和一罐糖，如今我妈和我谈起来依旧很感激王奶奶。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也的确较同龄孩子早熟，思考的也更多了，起码在别的孩子买买买时，我要思考一下对未来几天钱的计划安排。

        我从不会拿家里的钱，给我几毛钱零钱我也会一直存着，那时攒的一毛，两毛，五毛的零钱竟然攒的钱包都放不下。正因为知道挣钱不容易，因此在别的小朋友吃这吃那时，我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我妈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吃零食，落不下面子也只好捏了捏口袋里仅有的几块钱问我：想不想吃。

        我也只能说：不想吃

        然而嘴里蓄的口水已经布满整个口腔，但却不敢下咽，就怕这个动作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让别人知道其实我是想吃的。

        正因为我妈极强的自尊，在当全职妈妈后对我要求极为严格，在学习上软硬兼施，在生活上也加强要求，不过因为我懂事的早，到后来我妈也就放心让我自己安排自己的时间。

        生活的窘迫一直持续到小学六年级，因为爷爷回来了，回来后爷爷把工资折子也交给了我妈，从此家里能顿顿吃上肉了。

        而我爸因为原来的厂子倒闭了，所以跟着我大姑夫去了W市包工程，几乎一年才能回家一次，因此我对父亲在那时的记忆很是模糊。

        好日子却没过多久，在初三爷爷因为得了癌症去世了，再过两年我爸也突发心梗去世了，一次次的打击下，我却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什么事是抗不过去的，除非生命。

        现在想想我很遗憾，没有去问爷爷那个时代的事情，没有学会爷爷的好厨艺，只剩爷爷在昏暗的南房里了却余生，只不过那是还小，还没有彻底明白其中的道理。

        而父亲的去世，让我彻底清楚，珍惜亲人，珍惜感情，却也让我无法轻易投入感情，或许是怕轻易失去。

        我变得不再期望未来，只是抓住当下，好多次我和我妈闹的不愉快时，我会立刻告诫自己，然后去和她讲和。

        生命总在不经意间流去，一场梦醒，放在眼前的蛋糕却已经少了四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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