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小阳春 (7 / 11)
        长板凳上摆放长木板，周一忠双脚搁一边，一屁股塌坐下去，死死压住长木板的一头，另一头便成了剖鳝鱼的“屠宰场”。他右手从桶子里掐出一条黄中间黑的鳝鱼，将其头在桶边上一甩，鳝鱼头一歪尾巴扭摆几下昏死；鳝鱼侧摆于板子上，用铁钉插其头钉入木板；从钉子处斜斜下刀，左手掌控鳝鱼身子，右手执刀顺着骨脊一拖，整条鳝鱼从下刀处到尾部裂开，骨脊整齐，鲜血内脏裸露；从钉子处剔出骨脊头，平摆刀子，慢慢削割骨脊到尾部，用刀刮起鲜血内脏骨刺抛入撮箕中；在鳝鱼肉体上等距离斜划刀印使其能折叠，割断鳝鱼头，将肉体丢进钢盆中。

        街邻围观者甚多，田徯博也看得入神。周一忠直腰扭过头来，说：“徯博，你是农村来的，剖鳝鱼比我里手，来试试！”说完便起身让出位子。

        田徯博一时脑塞，将课本、小凳搁置于地，居然坐了上去。能不能像表哥那样一气呵成剖鳝鱼呢？他想，自己从来没剖过鳝鱼，没把握；应该可以，这区区小事何以难倒？他右手在桶中薅抓，鳝鱼身上护有滑滑的粘液，刚一抓它就溜走了。好一阵终于抓起一条，那鳝鱼摇头摆尾在空中挣扎。田徯博将鳝鱼的头在桶边甩几下，鳝鱼也没死，就强行钉入木板。鳝鱼身子还在蠕动、弓起，割几下手在抖动，刀走歪了，怎么也找不到挨脊椎的位置。

        田徯博不是吃菜的虫，周一忠看着心里慌，一者担心田徯博弄伤手为小失大，二者耽误剖鳝鱼时间完不成任务遭厨房谴责。便说：“你走开，让我来；书生，岂能杀生！”

        看事容易做事难，田徯博自惭形秽。他离开长板凳去厨房净手返回，拾起课本、小凳走进门去，在反厢房墙边坐下，心不在焉看最近学习《诗经》中的几首诗，心中默念：

        “《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伐檀》/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

        “《硕鼠》/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背诵这些死板的东西有什么用，一条鳝鱼也剖不成，或许自己不如一根蒹一根葭，更不能伐檀，只是一只硕鼠靠大家养活。田徯博正思忖，有人走到跟前。

        “徯博，听另美说，学校游泳活动你差点送了命？”田之桂进门就当头一棒。

        田徯博难为情，想忽悠过关，随口道：“没有的事，当时已上岸，只是有些中暑，根本不碍事。”

        “你父母子女多，你想拿自己抛锚是吧！”田之桂斥责。

        “不是，不是。”田徯博申辩，“我平时还是很注意安危的，桂姑，您放一万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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