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校园第一夜 (7 / 7)
        “话不能这么说。”余新依刚要说话，门被推开。

        “不早了，睡吧；读书不容易，要养精蓄锐。”侯田宇杀个回马枪。他大概听到室内呱呱声，便入门安抚。他用手电筒依次照铺位，将被子没盖好的扯一扯，摁一摁。走到王朴床铺时，发现无人，愣住，“这里是谁，咋不见人？”

        “王朴，不知去哪了。”何天朗心直口快。

        “他拉肚子，去厕所了。”余新依打马虎眼。

        “你们要叫他按时睡，否则会影响睡眠的。”说罢侯田宇带关门而去。

        有的慢慢进入梦乡，有的窃窃私语。

        半小时后，门“啪”的一声，有人排闼直入，正在议论的同学以为是侯田宇，便鸦雀无声，噤若寒蝉。听见漱口缸、桶子的声音，才知道是王朴。王朴带着漱口缸、牙膏牙刷、毛巾、桶子走出去，不一会折回来。王朴肆无忌惮弄得物品咣当作响，几个鼾声阵阵睡得死的全然不知，没睡着的活受罪。

        余新依提醒：“王朴，你轻点。”

        “睡不着是吧，有的不是睡得鼾噗噗淌涎水吗？”

        “嗯……”余新依无言以应，只得忍受。

        田徯博瞌睡被鬼捉去，头脑异常清醒，他用罩着军服的棉衣覆盖头部，留小洞鼻孔出气，以防声音骚扰和寒气侵袭，任由思绪如脱缰之马尽情驰骋。往常在家，四房三间的土砖房，独居东厢房，晴朗夜晚虫儿蝈蝈唧唧咪咪，淅淅雨夜雨声噼啪滴答叮咚，偶尔外面台阶上的黑狗对着满天星斗或是茫茫雨夜吠叫，像是催眠曲。九点睡觉，不知不觉就睡死过去。而今十人一个寝室，有的打鼾，有的磨牙，有的睡得晚弄得东西咣当响，这怎么能睡，这两年怎么熬。不知楼上彭另美她们女寝室有没有这么嘈。这一天经历太多，赶路，乘船，转船，接触新老师新同学，现在又躺在这山野校园的寝室。没想到彭另美是姑妈田之桂的邻居，是表妹周融利的初中同学，她可关注我呢，像亲人一样问寒问暖的，你姓名是哪三个字，吃中餐没，住得远不，衣服哪来的，校园满意不，田徯博心里甜甜的一笑；她与张舸浮见面时就平平淡淡，手也没伸过去让他拉，说道住处也只是大范围的地址。别胡思乱想，也许她对姑妈一家敬重，才这样对待我。张舸浮那小子了不得啊，热心肠，帮我挑担那么远，还在后传达室为我解局；晚饭后，他给三个寝室各送一桶温暾的井水。桶子是他从水井处水塔墙边捡拾而来，擦干净可装水，废物利用。他与同学交谈很是谈得来，很有亲和力。张舸浮绝不是一个平庸之辈，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脚踏实地的热血青年。

        夜阑，王朴上床重重地咳嗽几声终于安静下来，一个磨牙的已停止他的机械，两个鼾声如雷的也缓和些，田徯博招架不住，眼皮打架，终于沉沉地睡去。他看到了油菜花，看到了桃花，看到了蓝天白云下校园里同学们生龙活虎的场景。继而，又和熟悉的社员们在一丘兀地干涸的田里劳作，用田泥巴拌水筑成了一个大圆形的沤凼，社员有的用尿桶从远处粪棚挑大粪往沤凼里倒，有的用尿桶从低处池塘挑水往沤凼里灌，有的用锄头在附近斜坡坟地上铲枯黄的草皮，有的用箢箕挑草皮往沤凼里填，有的索性用铁锹在沤凼周围铲田泥巴往沤凼里抛。田徯博打赤脚裤管卷得高高，站在沤凼里用四齿耙捣碎草皮田泥巴，拌搅人粪尿和草皮田泥巴成糊状。他的脚被冰冷的糊状物冻得红肿刺痛麻木，他的上身汗溻内衣，他的鼻孔被大粪的氨气戗得够戗，充斥咽喉呼吸困难，但他仍然一个劲地在沤凼里捣啊攉啊翻啊拌啊，突然，一条土黄色间有白色的水蛇腾空而起，跃出沤凼界面钻进枯黄的田泥巴缝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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