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r Stay 16
        陆先生早上习惯来一杯加奶不加糖的咖啡，如果是现磨的更好，手边没有的话就喝挂耳。这是6年旅英生活给他留下的印迹，在这之前他心选早餐是牛奶加面包还是豆浆油条已经不得而知了，不过他一直不是很喜欢甜品。

        喝完咖啡，我们两个人聊天。

        陆先生家境不错，这显而易见。毕竟，能一口气供孩子在海外从本科读完研究生（不过他的专业好像还有点说法，和我们通常说的研究生不完全一样）的家庭至少也是个小康，何况陆一先生还是上海人。他的举止文雅，人也安静，带上眼镜更显如此，活脱脱上个世纪的读书人，和窗外不曾拍击过窗玻璃的小雨很相配。

        很难说是成长环境令他气质如此，还是说正是这样的气质让他选择了自己的成长环境，在这间小别墅里的生活对他来说近乎如鱼得水——如果没有惹人厌烦的幻视的话。

        尽管看起来文弱，陆一先生衬衫下的小臂很健壮，应该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并不矮，大约175左右，应该一直有健身，只是脸色的憔悴和一段时间没有刮的胡子让他看起来有点落魄。

        你不能要求一个病人时刻面带微笑，我感觉他已经很克制了，至少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心平气和。随便聊了会天就到了午饭时间。

        我问他随时随地都在看恐怖电影的感觉怎么样，他勉强和我笑笑，说一开始几天很艰难，吃不下饭，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没有未来可言了，但是后来视野里的残片一点一点地减少，尽管还有很多，可是已经比之前好不少了。

        他说在国外的时候和未婚妻每天都有联系，不过现在眼睛不好用，看不太清手机屏幕，已经半个月没回过她的消息了，幸好有队长替他打掩护。回去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他说他现在有的时候会想起来那天进墓时的情况，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那个消失的年轻人人不错，话多但是不吵闹，每天除了工作休闲时间基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打游戏，还蛮开朗的。

        陆先生没见过他的父母，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交代，他想自己应当承担起安抚他们的责任，如果有必要，他也会给予经济赔偿。

        “为什么？”我问。

        他回答说，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而且如果他不承担这份责任，没有别人会给他们补偿。

        ……

        雨下的很大，窗外的雨声透进屋子里。不知不觉就到了午后，我帮陆先生剃了胡子，扶他去午休，两个人都没有吃午饭。

        我很少用剃须刀，因为我的胡子不多而且长的慢还很软，一般是用剪刀解决。给陆先生剃须搞得我提心吊胆的，生怕刮破秒皮，然而陆先生的面容平稳，墨镜后的脸不带波澜，这让我还算心安。虽然不熟练，好歹也没有出血，我算是顺利地解决了剃须的问题，然后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存在他的手机里，像是扶着盲人一样回了屋子。

        我和他说我出去买菜，醒了就打我的电话，他打开锁屏就可以看到，他说好，谢谢了。

        从冰箱里找到了一些奶油，然后我去市场买了一些西红柿、西芹和两磅羊肉，在楼下的面包店买了一条吐司。晚餐是奶油红汤配炖羊肉，我回到别墅的时候，陆先生还没有醒。

        又忙活了大概一个小时，又拖了遍地，把我的东西置办下来。

        都收拾妥当了也才不到五点，我关了灶台的火，在餐厅的扶手椅坐下，等待隔壁的那个男人给我打来电话。

        在陆一先生醒来之前，我有不短的一段时间可以用来思考一些问题。或者说瞎想也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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