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交换（五） (2 / 2)
        “母亲。”

        “誒。”陆夫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又低头看怀里的小衣裳，这小衣裳是她亲手做的，已经几年过去了，原本十分鲜艳的颜色已然开始失去了光泽却依旧没有能用上，都怪她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娘。”陆衍之所以叫‘母亲’而不是叫‘娘’，完全是因为觉得叫‘母亲’显得更尊重他亲娘，但显然，他娘不喜欢。

        陆夫人抬头看了眼长子，平心而论，她家儿子哪哪儿都好，但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不管人也好东西也罢，多了就不稀罕了。

        就像她，生第一个儿子的时候自然也是高兴的，因为能在夫家站稳脚跟了。生第二个儿子的时候，他家相公开心得很，武将人家从来都是不嫌儿子多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一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生第三个儿子的时候，陆夫人已经听不进别人的羡慕之意了，她就想好好生个可心的女儿，但……

        如果上了牌位的祖宗们真的能靠后世子孙烧的纸钱买子孙的话，那么陆家的祖宗们一定在这上头花了不少冥币，不然她怎么就能生一个是儿子，再生一个还是儿子呢？

        “这么些天，都没怎么在府里看到你们，去哪儿了？”虽然儿子都在跟前尽孝的时候陆夫人觉得烦躁，但终归是自己亲生的，人不在跟前的时候她也难免会想。

        “回……去庄子上了。”

        “去庄子上做什么？你们年纪还小，别尽琢磨那些打猎、演武的事。”陆夫人理想的生活，是有个可心的女儿在身边，她教她女工，给她做点心吃，给她做衣裳穿。

        “儿子带弟弟们去庄子上是去看看妹妹的。”

        “妹妹？”陆衍这话算是戳在了陆夫人的痛脚上了，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生出个女儿来，生来生去都是儿子，虽然儿子们都被夫君教得很听话，但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陆夫人疯魔了想要生一个女儿的事，很多人都知道，附近的邻里啊，陆大人军中同僚啊，甚至陆家的旁支都得知了消息。半个月前，陆家旁支来了人，是一户拐了十几二十个弯的旁支，说是得知了这个消息，特别把女儿送过来给陆夫人做女儿的。

        这事儿，根本就不是八字没一撇的事，陆夫人就完全没有替别人养女儿的心思，她年纪又不大，她就不信了，再努力几年生不出个女儿来。

        “别去搭理他们。”供着他们吃喝就已经是看在沾亲带故的面子上了，其他更进一步的事，就别妄想了。

        光是看着陆夫人的脸，陆衍就知道他娘在想什么。如果可以，陆衍也是不愿意搭理那些为求荣华富贵甚不惜牺牲亲子的人，但没有办法。

        作为陆家嫡长子，他爹自小就对他寄予厚望，他现在虽然年纪不大，但因为以后他注定是要担起整个陆家，所以府里的很多事，他都知道，甚至她娘不能知道的事，他也知道。他的母亲……不生女儿不罢休的母亲，虽然依旧年轻，但已然再难有孕。究其原因，是因为在短时间内生了他们几兄弟而伤了根本，最后出世的六弟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这一些，不论是他爹还是他都不敢让他娘知道，因为他们或许不能承受他娘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的后果。所以，他亲自去看了看那个被千里迢迢送来的孩子。如果合适的话，他可以花银子、用条件买断她的人生，博他娘一笑。

        但怎么说呢？龙生龙，凤生凤，什么样的爹娘教养什么样的孩子，即便她还小，他却已经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初具雏形的贪婪和市侩。他陆衍的妹妹，将会受尽全府宠爱的妹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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