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铜铃
  我顺着杨阳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一个老太婆坐在过道对面。只见这老太身披深橘色的长袍，厚厚的帽子把整个头都遮住了，与周围的旅客格格不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穿行过来的。我还注意到，在老太婆全身没有被罩袍遮盖的部分，满是皱纹的深棕色皮肤上果然全部被青色的文身占据了。“等等，这文身好像......”我喃喃自语道，突然感到有些头晕目眩，昨晚噩梦的记忆其实已经消散地差不多了，唯独对墙上画的独特文字记忆犹新，一种突破次元，从梦中直接投射到现实的不真实感突然冲破我的大脑，让我呆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您好女士，请问需要帮你把罩袍收起来吗？”空姐走到这个老太婆的面前，有礼貌地询问她。老太婆没有理会空姐，扭头看向了我，视线直接穿过了面前这位漂亮高挑的女生，就像她不存在一样，紧紧地钉在我的脸上，好像要把我刺穿一样。空姐反复问了两次没有得到回应以后，就识趣地帮前面的一个胖子旅客解安全带去了。我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就把长条和杨阳按在我和老太婆的中间，一个人缩到窗边的座位。

  由于这样一段扫兴的小插曲，我和长条杨阳一路上没什么话，满脑袋都是昨晚上做的噩梦，我拼命想回忆起噩梦的细节，但却总是像绝大多数正常人做梦一样，醒来就差不多忘光光了。但老太婆身上的那些文字，我可以断定一定是在梦里出现过，特别是那个像蚯蚓一样的形状，绝对不会错的。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斜着眼去瞟过道对面的老太婆。我透过正在呼呼大睡的长条和杨阳，看到那个老太婆嘴里好像念念有词，也不知道信的是哪门子的宗教。突然，她停了下来，眼神诡异地看向我这边，与我的目光交汇了。

  “卧槽！”我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把长条和杨阳叫起来，长条哼哼唧唧，不耐烦地问：“干嘛啊？”我没好气地扔回一句：“尿尿！”

  等前面那个旅客出来，我赶紧钻了进去，正准备关门解裤腰带的时候，一只纹满了文身的手突然把门给拉住。一双没有光彩的眼睛随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小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吉隆坡恐怕不是你们的最终目的地吧。”我哪里敢搭话，只想赶紧关门自闭，于是我使劲把门往回拉，这只指甲都长得打卷的手就像焊在门上一样纹丝不动。那双眼睛又说道：“小哥，你别怕，我没有害你的意思，只是有人要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你自己好自为之。”说罢，另一只同样丑陋的手从门缝里伸进来，干枯的手上挂了一个比拳头稍小一点的铃铛似的玩意儿。

  在飞机厕所里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我害怕得脑袋都快转不过来了，哪里还敢废话，接过铃铛就把门给摔上了。外面的空姐听见响动，敲门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嗓子已经哑了，只能勉强挤出一个“没事儿”。在马桶上蹲了大概三四分钟，我才渐渐平静下来，胆也回来了，就开始打量手上的这个铃铛，通过青绿色的铜锈，大概可以看出材质是铜的，上面刻满了跟老太婆身上一样的文字，摇一摇还有清脆的铃声。“这玩意儿也能过安检？”我不禁纳闷，顺便闻了闻铜铃看看有没有尿骚味，因为我听说很多卖假古董的骗子都是用人尿来做旧的，这要是真的是尿浇出来的，我非冲出去把这破玩意儿塞到那老太婆的嘴里不可。

  “快点儿啊，死里面了啊。”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和抱怨声，我赶紧冲了厕所走出去，原来是前面座位的那个胖子，他正提着裤子喘着粗气瞪着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赶紧赔个不是，从胖子身边侧身溜过去，钻进了杨阳和长条旁边的座位，又把昏昏欲睡的长条给整醒了：“你完了，今晚上你小子别想睡了。”我没有理会长条，又悄悄看了过道对面一眼，那个老太婆依旧在念念有词，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理我了。

  我松了一口气，从裤兜里把铜铃掏出来，顺手递给了长条：“你爸老爱搞这些阴间的东西，帮我看看这东西是个啥。”长条没好气地哼了一句：“你爸才搞阴间的东西，这玩意儿是挂牛脖子上的吧？看着挺有历史感的也不像是上周的东西，你带这玩意儿干嘛，怕你人丢了找不到你？”我故作神秘：“刚才从厕所马桶里面掏出来的。”“**吧！”长条赶紧扔给我，还在我衣服上擦了擦手，铜铃在我身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我脖子一缩，赶紧瞟了老太婆一眼，发现她没有理我，我深呼吸一口，给了长条一拳：“你轻点，这是隔壁那个老太婆在厕所给我的。”长条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给你的定情信物啊？”杨阳听见了，也凑过来打量这个铜铃，他担心老太婆听见我们说的话，赶紧用手机的备忘录打字给我们看：“这老太婆和这东西也太邪门了吧，要不下飞机给它扔了，留着瘆得慌。”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长条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又把眼睛给闭上了：“瞧你们这点破胆。”

  我把铜铃放长条书包里，也闭着眼假寐了一会，不知不觉还睡着了，等杨阳把我拍醒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了，我凑到窗户外一看，夕阳在地平线的边缘躺着，血红色的阳光照在地面上，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长条心情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一跳下飞机就把羽绒外套给脱了，扭头给我们说：“热带国家就是这点好，冬天过来舒服啊，来铁头阿童木，我帮你把秋裤脱了。”我一脚踢到长条的屁股上，给杨阳说：“我听导游说今晚上是没船了，只有早上最早的一班轮船才能到丧巴罕，导游堵在城里面出不来，待会直接在酒店等我们，今晚上我们就去吉隆坡嗨起来。”

  杨阳点点头，从包里摸出手机和自拍杆：“铁汁们，我到吉隆坡了，今天不打游戏，就给你们表演个吹啤酒，礼物刷起来啊，谢谢老铁的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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