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回忆录3）
  从四维坠落到三维的第一感觉就是狭窄――仿佛每个关节都被锁着、只能向三个方向运动了。团队的成员们心理素质都不错，但这会儿还是像幽闭恐惧症患者一样大口喘着气。

  没人帮得了我们，只能自己适应了。

  对于我们的形体外貌，也是无比“简陋”。按照先前熞畿的说法，把四维的结构规律地投射到三维中，是可以让我们存活的。喘气之余，我们才发现自己成了“肌肉男”――灰色的、圆得不正常的肌肉有着极高的高光度，在恒星的光芒下熠熠生辉，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里，这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最显眼的莫过于超长的喙――伸直手臂都很难触碰到末端，如果是要从窄而深的洞穴里挖掘食物，这一定很方便了。

  环顾四周，由于减少了一条维度，景物变换一下子变得单调了，就像50年前的人做的动画一样不堪入目。看着这些被“压扁”的物体，我们心里充满了失落与荒凉。

  初步猜想这是一个长满嫩黄色植物的星球，嫩黄的山丘绵延千里，伸展到目所能及的最远方。天空呈现淡绿色，斜上方有一个发亮的橙黄色球体，应该是恒星。

  上级太残忍，除了我们的身体，什么都没有降维送下来。我们不得不从最初的石器时代重新开始。

  起初我们认为，从高度信息化的社会走出来的人就像看过“剧本”一样，知道自己的发展方向，况且我们只有二三十个人，想要快速普及高生产力是很方便的，甚至有人说初步解决温饱问题之后就能准备工业革命了。

  但我们错了，相差一条维度，差别犹如天上地下。

  首先是食物。我们吃的是这种黄色植物的果实――顺着茎向下挖，球状的晶莹剔透的果实就藏在细长儿密集的根之间。第一次品尝时还感觉甜丝丝的，但因为没在改进伙食方面做出太大努力，我们在最初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只有这一种食物。再好吃的东西都有吃腻的时候――很多队员一尝到这甜味就作呕、宁愿吃深褐色泥土拉肚子也不想吃甜食，最后我们不得不全员出动寻找新食物。这并不简单，毕竟这星球上连动物都没有，直到有人在蒸发海水得到白色粉末状固体后，这件事才勉强告一段落。

  再来是能源。恒星光能的利用竟是那样可望而不可即（队员们大多不是学这个专业的），更别谈核能了。点火时还得依赖手动摩擦生热；矿石也挖到过，但热值都不理想。要不是无意挖到了磁石，使得电动机和发电机成为可能，我们真要怀疑人生了。

  这种情况下发展必须保持高度集权，但和Hosity世界相比还是松了很多。队员们常常一边干活，一边赞叹这里的逍遥自在、咒骂原先的无尽压迫。但我却无法像他们那样。虽然我是Hosity世界中的罪人，但在那里我至少有一点依靠、有一定的交际圈；这里的荒凉和寂寞使我觉得心里少了一块东西，留下的只有失落和惆怅。不能贡献于生养自己的世界是最大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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