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不是个好兆头
        常远上了台之后，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表演就是了，毕竟还指着下边儿这些观众给自己买票，自己好用这些票钱干点儿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就像是郭老师说的那样，演员上了台就不是你自己了，要把自己生活中一切不开心的事全部放在脑后，这个时候常远真的觉得郭老师真的是人生导师。

        但是下了台之后常远的心里就开始翻来覆去的。

        毕竟现在相声行市是摆在这儿，如果相声继续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的话，对相声来说，肯定不是一个好现象。虽然相对于普通人民来说是一种娱乐方式，但是在某些方面相声也是精神文明一个宣传的窗口。如果宣传的窗口，布满了污浊的话，谁也不敢保证主人会不会把这面窗打碎，弃之不用。

        林老头儿也看出了常远的忧虑，便问常远说道：“怎么了？是不是还因为刚才小林跟你说节目的事儿，心里有点儿别扭的慌？”

        常远挠了挠头，不知道话头从何说起，只是说：“别扭倒是没有，不过我心里有点儿东西，想说出来，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老头儿引着常远到了后台，坐在了两个椅子上。两人坐定，林老头儿才语重心长的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相声的市场摆在这儿呢，如果说这条路我们不走的话，别人还会走，而且如果我们不和别人竞争的话，观众会流失，虽然我们这些从体制内退下来的老头儿，有退休金也有什么的，不指着这点票钱养活自己。

        但是你看看，还有人指着这点钱呢。并不是每一个说相声的家里条件都不错，你看我还凑和，你姥爷呢，有你两个姨和你妈养活着，但是我们不是还有国家养着呢吗？咱们抛远的说近的，你就说王大锤，他家里有个老娘，他老伴儿呢，身体也不好，他儿子前几年因为犯了事儿也被逮进去了，就这么一个孤老头子，你说如果不给他个吃饭的地方的话，他饿死都没人管他。”

        常远听林老头儿说到这里，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良久，才抬起头看着林老头儿，一脸认真的说道：“但是我觉得相声这样发展下去可能要完蛋。”

        林老头儿疑惑的说道：“怎么会完蛋啊，你这有点危言耸听了吧，谁跟你说的要完蛋？”

        一连好几个问题，问的常远也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他只能含含糊糊的说道：“现在情况就摆在这儿，不管政府管不管这种情况，如果是现在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二人转的例子摆在前边儿你也看得见。”

        林老头儿疑惑的说到：“二人转怎么了，二人转不是发展挺好吗，人家大角也有，小角也多，现在全国开花有什么不好的？”

        常远反问道：“发展的好吗，你想一想，发展的真的好吗？演出的都是什么节目，你心里不知道吗，您别说你没看过。”

        林老头儿听到常远这么说笑了一下说道：“我看你呀还是多虑了，这只是为了招揽顾客而已现在情况都摆在这里。你要是不做别人迟早会做，而且咱们相声这一行，本来门槛就低，只要是会说话，有个好剧本儿谁都能成名。

        但是问题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费劲好几年来坐坐相声的。远的不说，你就说你姥爷是怎么回事儿。你姥爷根本就不是科班儿出身，他完全就是半路出家的，如果说他真的学过东西的话，他也是只学过打板儿，相声他一点儿也不会，这个你承认吧。”

        对于这一点常远自然是承认的，在后世郭老师也曾经无数次的提起过相声门槛儿低，而且对于一个做科出身的专业相声演员来说是很不公平的。毕竟你学了这么多年出来以后，才发现人家有个好剧本儿就压了你一头，甚至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人家那种成就。

        这种情况看来是很悲哀的，但是同样也是很现实的，这就好比一个本科毕业的大学生，上了几年班儿之后发现自己还不如小学毕业的同学混得好，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常远挣扎着说道：“但是你看现在二人转演员，还有几个正在唱的是正经的二人转？大多数都是讲黄色笑话或者是自虐型的表演，有什么意思，那相声将来如果跟他们学的话，是不是也要走这条路啊。”

        林老头儿说：“那倒不至于，毕竟我们是以说为主的，我们不可能有那么多表演的动作，那样的话，我们不是成了小品演员的吗？”

        常远往椅子后边儿一靠说道：“这也就是我最担忧的，北京那边儿的情况，你比我了解得多，人家正在想办法把相声变成相声剧。我怕多年以后像这个门儿就要绝了，咱们相。顶着相声的名儿，做着小品的实……”

        林老头儿打断的说道：“你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我们过得好就行，谁还管这种艺术形式能不能存活下去？”

        常远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激动的问道：“难道你不爱相声吗，你不希望他继续存活下去吗，相声已经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林老头儿冷笑一声说道：“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能不能靠他生活下去不知道，但是我如果一味的按照相声的正经规律走下去的话，我一定是存活不下去的。在相声死还是我死的抉择中，我选择让相声死。而不是让我自己因为故步自封，墨守成规而被饿死在相声这条路上。”

        常远沉默了一会儿，心里百感交集，林老头儿看到常远状态不佳，随即安慰的说道：“其实话也不必说的那么绝，相声也不一定会死，只不过你可以把我们的这些动作理解成一种改革。改革你总知道吧，如果相声不改革的话，就真的会死的啊！”

        常远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苦笑好，还是冷笑好，只能仰天长叹：“这啊！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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