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2 / 2)
        拿了代书板，然后上了二楼。我们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时的我，不是为了完成作业，走投无路才来这里走马观花；亦不是为了写出课业论文，狼狈不堪才到此处寻宝乞灵。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我只是闲下来了，闲得发慌，来这里闻一闻书页泛黄、蠹虫尸化的味道。

        我跟朋友站在两排书架之间，那味道就明显得很，它混在《诗经》里，混在《楚辞》里，混在我前不久了又还回来了的《百年孤独》里。

        这里还有很多我读过的书，或者是我想要读却没有读的书，此时都沾染上了这种布满尘埃的味道。

        现在，我确实说服自己了。我证明了自己拥有如此迟钝的嗅觉。多少次我在小径上徘徊，多少回我在书籍里埋首，这种味道在我的鼻尖萦绕，它是那样的不容忽视，却也是真的一直被我忽视。

        原来，人的感官真的能麻木成这个样子。

        回宿舍后，我仍旧在琢磨着这件事。也许，嗅觉也是势利的。我在乎的，自然是闻得清晰的；我不在乎的，便也有意地忽略了。鼻子本来就应当是跟着心走的，这没什么好疑惑的。

        那么，我为什么没有在乎过这种味道呢？

        大概是，小径上的风一年四季地吹着。夏天从东南方向吹，冬天从西北方向吹，吹得气味极淡，我没办法在乎。

        大概是，我来回图书馆总是步履匆匆。去的时候，急着借阅，返的时候，赶着，身上背着重负，我没时间在乎。

        这样想着，我的思绪清楚了。也对，一缕莫名其妙的味道而已，我凭什么要注意到呢？这偌大的校园里又有几人会在意这个呢？

        于是我口是心非地安慰自己，以为这样能好受一点，但是心里却有说不出的遗憾。一年倏忽已逝，我错过了多少，又或者我忽视了多少？

        一个黄昏，在图书馆旁的小径上，因这味道，我发现了自己的嗅觉缺陷。何时何地，因着何物，我又会发现自己感官的何种缺陷呢？或许是因为某一天，我无意中看到天边缀着一朵红霞，那是我从未关注过的，我会因此怀疑自己的视觉；又或许是因为某一天，我无意中听到晨起窗外的第一声鸟鸣，那是我一直未曾察觉的，我会因此怀疑自己的听觉。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每个人的生命旅行都只有一次，我们不必停下手里的工作，也无需放慢生活的节奏，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在充实的生命里，偶尔调动我们的感官来感受这个世界，毕竟，有很多我们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就在我们身边，在最明显也最容易忽视的地方。

        如今，那味道还在随着风时淡时浓。我再次踏上那条小径，嗅着这其实并不令人享受的味道，心底宁静，只是看着路旁的树叶黄绿交替，只是听着林子里的鸟声宛转悠扬，只是从内里觉得，真好，我终于耳清目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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