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希书记回到办公室以后，连夜将乡长王永生喊了过来，问王乡长道：“乡工业办副主任位置空了有大半年了吧？你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呵”，王乡长小心翼翼地答道：“都在等希书您发话呢”。希统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从办公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牡丹烟点上，两眼向窗外眺望着，仿佛在思考着到底是武力**还是和平**的事情，然后不急不慢地对王永生说道：“我看有个苗子蛮好的，就是这次我乡涌现出的抗洪典型被单厂厂办主任小王，对于工作中的先进人物我们党委一定要大力培养，让先进模范真正成为大家的榜样”。王永生一听，连忙附和：“希书说的正确，我们抓紧研究安排”。躺在周岗乡卫生院病床上挂水的王美丽还没意识到她的好运又来了，她呆呆地朝窗外看着，在仰望星空，她还不知道自己已成周岗乡和江宁县的名人，她只是在想，这次也是命大，要是掉到二干河里就吊的了，徐小虎高考落榜后到现在也没过来找过我，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还有好闺蜜白玲玉不知现在咋样，是否考上了大学转了国家户口。还有那个有点调皮的李铁蛋，不知道有无跃出农门，还有张厂长现在是否还在化工厂办公室里加班，还有老爸的酒快喝完了，我还没来及给他买，还有……。想着想着，迷迷胡胡地进入了梦乡，梦里她看见徐小虎开着辆拖拉机来迎娶她，她明明心里很开心，但表面上也要假麻假麻地抱着妈妈哭一场，哭过后被爸爸背上了拖拉机，被搀新娘子的人扶坐在车斗里的椅子上，然后在大家闹哄哄地氛围中，拖拉机朝徐小虎家开去，终于开到徐小虎村口了，只见徐小虎迎面走来对她说，新郎官让他来接新娘的。王美丽一听，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一着急，从梦里急醒了，她也为这个梦感到好笑。就这样，在卫生院住了三天，挂了三天水，那时候无论生啥病，大到绝症晚期，小到流鼻涕打喷嚏，到周岗乡卫生院(全国大多数卫生院基本如此)全部都是挂葡萄糖生理盐水，仿佛那个瓶装水是太上老君的仙丹思凡下界，投胎到里面变成似的，包治百病。好在也挂不坏身体，能否挂好就看病人家的祖宗牌位挂的高低了。王美丽本无大碍，只是劳累了一点，补了三天仙丹水基本就恢复了。出院那天，钱厂长亲自带着那辆旧吉普车来接她，并告诉她，厂里接到乡里通知了，乡党委任命她为乡工业办副主任(以工代干)，让她先回家休息一个礼拜，然后到乡政府上班。

  一周后，王美丽到乡工业办报到。乡工业办连她共四个人，但人员组成有点复杂，王美丽是副主任主持工作，手下三个办事员：一个是原乡复合肥厂厂长转岗过来的，另两个是家在东山县城，有国家居民户口的县城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要想从农村户口变成城镇居民户口只有两条途径：考学和当兵提干，其他途径如和城里人和亲以转户口也比和嫦娥见面还难，去买房落户更是梦想，压根就没有这回事。所以，农村户口也让王美丽的干部身份有点尴尬，和国家户口的同事们比就像**中央军和杂牌军一样，只能算编外人员。老百姓分不清，党国内部还是泾渭分明，有点另眼相看的。这名老厂长也是农村户口，对王美丽还比较尊重，另两个国家户口的办事员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时不时地将农民交公粮当作谈资，也不太听招呼，让王美丽有点费神，但她也不动声色，毕竟刚刚上任，不能成绩还没作出，先将内部弄得鸡飞狗跳也不太好呵，大不了招呼不动，自己亲自动手罢了，因此，在王美丽的努力下，乡工业办的各项工作也是开展的有条不紊。就在王美丽在琢磨国家户口的事时，政府出台了一项政策，就是农村户口的人只要掏一万三千块钱，就可以买个国家户口了，不明就里的农村百姓，只要条件许可，按照惯性思维纷纷解囊，仿佛当今购房热的预演，生怕错过改变命运的一次机会，孰不知这又是领导们忽悠人民的一个阳谋，要不怎说领导都是人精组成的呢，百姓怎么也算计不过他们呵，现在想来，买户口的人肠子都悔青了。当时一万三千块可是一笔巨款，一般人每月工资才一百元左右，普通人家绝对拿不出来的，王美丽家也不例外，虽说干了两年被单厂厂办主任，可那时还不流行贪污受贿**，当干部只是多吃点喝点，充其量夜里串一下小寡妇门，所以，那时的干部大都脑肥肠满，满脸油光，当然，个別肠胃不好的除外，而钱包口袋还没涨满，还在下一个五年计划中。王美丽也不例外，就是将她家祖屋拆卖了也凑不齐这巨款，可眼睁睁的机会又不能让它溜走了，这可让王爸爸愁煞了。有天，王美丽到政府上班去了，王爸爸在家一愁莫展之时，那个当初介绍王美丽进被单厂的大队书记到她家来做客了，自从王美丽干上了乡工业办副主任后，他没事就到她家坐坐聊聊天，仿佛多年的世交一样。这天他进王家门寒喧一阵后，就笑嘻嘻地对王爸爸说，他想给王美丽介绍一个对象，是他江宁东山镇战友家的儿子，小伙子一表人才，在县物资局上班，旱涝保收，关键还是国家户口，王爸爸一听可以找个国家户口的女婿，眼睛一亮，不免有些心动，心头一热，就将目前王美丽想买户口的事向大队书记和盘托出了，书记听后，胸脯一拍说此事包我身上了，我让我战友出这钱。王爸爸说，只要你将钱解决了，美丽的工作我来做，她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会知道轻重的。一周之后，王美丽也去上班了，大队书记拎了一个黄书包来了，里面裝着十三沓总共一万三千块钱交给了王爸爸，王爸爸喜滋滋地将钱收下，就等着王美丽下班回家将钱给她去买国家户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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