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今生 (1 / 4)
        黄沙漫天的西北大漠中，有一座成，唤作慕凉城，城虽小，但岁月却足有千年。城中已是残垣断壁，甚是凄凉。城门上那依稀能够辨识的牌匾上，几支带血的箭矢屹立于“凉”字旁，箭头上的血早已凝固，但依旧透出丝丝凉意。城楼塌了大半，插在楼阁前的那一杆残破不堪的旌旗仍随风而舞，那是一面黄旗，炎黄子孙的黄。

        城中的民宅焦迹斑斑，炭化的房椽依偎在两面土墙之间，撑起半边瓦房。折戟，断枪，乱矢......街道的青石板上，灰青与暗红交织在一起，书写下几十年前的血泪。

        城中心有一块碑，说是碑，实则不然，只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被平整地切去了一半。光滑的石面上，字迹有些秀气，镌刻着一段被黄沙掩埋的历史。

        是夜，一位身着玄甲，白袍随风而动的将军按剑巡营，士兵们围着篝火，席地而坐，明亮的火光照在他们还未褪去稚嫩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暖。他们身后不过几里便有民宅，但为了不惊扰百姓，军队仍选择宿营。他们不过千人，虽初入漠北，但他们没有抱怨一句。

        秋风习习，将军一边巡查着营地，一边暗自叹息。“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将军毕竟是世家子弟，虽从军武，但也能诵文歌赋。

        “将军！”一队值班的士兵迎面走来，打了声招呼，将军报之以笑：“天凉了，注意保暖，这漠北不比长安，温差大着呢。”

        “是，将军也注意身体！”

        将军点点头，从他们身边走过，抬头望着如钩的寒月，“又是钩月啊。”他低叹一声，唤来偏将，将昔日友人送的几十坛绿蚁酒分发给士兵。“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将军登上点兵台，手举着一个瓷碗，朗声念着诗，随即一饮而尽，士兵见状纷纷起身，双手捧着碗仰首饮尽。酒是绿的，很浑浊，味儿也怪，有一种苦涩，但他们却品出别样的滋味：母亲的期盼，妻儿的等待......

        月已高，夜也深了，将士们和甲而眠，手中紧握的剑柄渗出丝丝细汗。

        战争终于开始了，箭矢一排接着一排，整齐地射向空中，连成一条弧线，宛如死神的钩子。战马在黄沙中嘶叫，鼓声震天，旌旗飞扬，鲜血好似一朵朵嫣红的彼岸花在空中绽放......

        将军立剑城头，身中数箭的他望向远方，他笑了。他想喝酒了，喝她亲手酿的绿蚁酒，想看她舞着水袖在湖心的亭中跳着若依舞，他还想什么呢？他还想再见她一面，亲口说一声对不起。

        将军闭上了眼，并没有倒下，但那具身体的余温却渐渐褪去，他腰间的玉佩在烈阳的照耀下，闪着似水的光芒。

        如今数十年过去，再站上城头，望着无垠的黄沙，叹息一声：千载黄沙难埋骨，百盏清酒易显愁。

        石碑的后山上是皑皑白骨，有一具身着玄甲，立于坟头，早已腐烂消失的“双目”望着东方。石碑上最后的落笔：慕凉将军前妻————赤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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