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朱力看着车里有些陌生的父母，拼命地在脑子里搜索关于他们的记忆。

        “妈妈走快点，不然奖状就被别人领光啦！”朱力仍记得是一年冬天，因为只有过年父母才会回家，自己嘟着小嘴，焦急地看着妈妈。他拉着**手，走在乡间的土路上，两侧堆着积雪。

        朱力依稀记得自家的小院子，自己曾在里面自导自演了奥特曼打怪兽的戏，爸爸拿着手机录了下来，不过后来手机坏了，一直说着要修，却一直耽搁。

        朱力抽噎着迷糊地睡死过去。

        路途有点颠簸，等到朱力醒来，天已经灰沉沉的了。朱波察觉到儿子醒了，满脸堆笑道：“儿子，快到了，等等别忘了跟人家打招呼啊。”

        朱力睁着小眼睛，呆呆地点了点头。

        当二舅把朱力抱下小面的时，朱力是有点失望的。在孩子的想象中，父母在省会租了房子，再不济也会是几层楼高的建筑，而眼前这幢，不，应该是这所院子，实在有点破败：高大的梧桐林将房子掩盖，水泥墙皮已经有点脱落，一扇大铁门上沾满了锈，散发出一股陈年的味道。铁门上的铁牌上“偏巷区29号”清晰可见。

        “还不如奶奶家好呢。”这是朱力的真实想法。

        “来，儿子，帮爸爸拿一下。”似乎是想活跃儿子的心情，朱波努力和儿子互动，共同将儿子带来的行李搬进房子里。

        房子很小，一个大概五六平米的小厨房，通了煤气，一个大约十一二平米的卧室，里面贴墙放了张床，两个衣柜，估计是朱力夫妇从老家里带来的，还有个吃饭用的折叠桌。

        连电视都没有，朱力叫苦不迭，在奶奶家起码能有个黑白电视，自己经常和爷爷一起看抗日片，其中让朱力最难以忘怀的，是一部于荣光主演的《狼毒花》，倒难为他记了下来。

        朱波在门外朝儿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朱力听话地小跑出去，“跟邻居打个招呼好不好？”朱波贴着朱力的耳朵，朱力乖巧地点了点头。

        “叫老太太好。

        “老太太好！”朱力努力挤出微笑，老太太也慈祥地回笑，后来听爸爸说，她是这儿所有人的房东。

        “陈叔叔好！”朱力照着爸爸的吩咐响亮地叫道。朱力瞥见陈叔叔家有两个女孩子，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另一个才四五岁的样子。朱力喜欢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那个女孩，后来知道，大点儿的姑娘叫陈凝，小点儿的姑娘叫陈都。

        爸爸最后带自己拜访的是一家小卖部的主人，姓高，颧骨突出，颇似鲁迅笔下的“圆规”，朱力很不喜欢她，但还是应付了几声高阿姨好，“高阿姨”也很不屑，嘴里哼哧几声算是应答。

        转眼到了晚上，二舅胡京带着儿子胡洋来做客。就当是庆祝朱力的“乔迁之喜”。胡洋爱吃鸭翅，朱波去冷食店买了不少，胡平炒了几样家常菜。朱力可从来没吃过鸭翅，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翅尖，因为翅根看起来有点大，肉多，朱力觉得自己应该有礼貌，然而朱力却不会吃翅尖儿，他很疑惑这些没有肉的骨头有什么可吃的。于是将鸭翅放在嘴里咂过后，又吐了出来，权当是吃过了。表哥有点胖，饭量也大，看到朱力桌前的鸭翅是完整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将鸭翅抓到嘴边，津津有味地啃着。

        朱力被惊到了，也为表哥吃了沾有自己口水的鸭翅而莫名开心，很奇怪。就这样，朱波一家在偏巷安了身，朱波和胡平没时间看孩子时，就把朱力送到二舅妈刘婷工作的家具城去，刘婷在哪儿为别人买家具拿提成，夏天，那儿冷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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