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1 / 2)
        萤河事件在以后的数个月都成了村民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人们一边议论着萤河本身，一边议论着萤河带来的疯子。在乡民口中：草皮覆盖下的萤河是上天降下的天谴，专门迷惑心智不清人的内心，带走有罪恶的灵魂，惩戒他们行为的不虔诚。除了那几个上了岁数的阿公阿婆，几乎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害怕上天看到了自己某一天偷了邻居家马槽的禾草，或者偷摸地在背地里闲言碎语、嚼人耳舌，或者祷告时心不在焉地不知所言，从而成为惩戒他们的借口，使他们非疯即傻。萤河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村里以从来没有过的祥和气氛度过了几个月时间，再没有了小偷小摸、骂街打架、鸡飞狗跳、纠扯不清之事，家家做到了夜不闭户。这种日子也就持续了三个月吧，直到村里来了一个乞丐。

        当那个佝偻的不像是一个成年人的身影站在村口时候，我和胡东还以为是一坨被扔掉的破麻布。当我骑着马正准备弯腰把它捡起来的时候，才看到了两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我，吓得我一个激灵差点从马上掉下来。那双眼睛被散发着烂臭的黑麻布一层一层包裹着，裸露的皮肤像是常年干旱早已龟裂的土地，布满了狰狞的黑色沟壑。他缓缓的用骷髅似的手勾下脸上的围布，黑洞般的嘴里发出一声：

        “吭唔——”

        乞丐被新任黄村长暂时安顿在村尾的一户废弃柴房中，由村民集体凑了点被褥、衣服给他。每日轮流给他送饭。萤河谈资未减，半路来了一个乞丐，村民自然而然地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认为乞丐是上天派来解开萤河事实真相的，亦或，直接就是从萤河来的。那乞丐自从住进柴房中，也没见惹出什么大动静，天天闷在屋里，拿着树枝在土地上乱戳。倒是一群小孩子，天天趴在柴房的破窗口往里看，向里面扔石子，边看边哈哈叫嚷：

        “要饭的，要饭的！”

        乞丐抬头，向小孩挥了挥树枝。小孩一挥而散：

        “要饭的打人了，要饭的打人了！”

        这时候送饭的大人就会把小孩驱散开来：

        “不准欺负别人。”

        日复一日，乞丐和村民相安无事。只不过好多人跑去拜访他，想了解了解他的事及萤河的事，却是无功而返。乞丐除了在地上涂涂抹抹，再也没有透露出一个字。村民日渐怀疑，他肚子里到底有没有他们想知道的。

        一日清晨，我被窗外的嘈杂声中吵醒。见一群人推搡着乞丐，把乞丐连推带拖往前拉。大家看上去怒火中烧。此刻阿婆颤颤巍巍走进来，一边搓手一边喃喃自语：

        “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快速穿戴好冲进人群，人群把乞丐拖到巴图尔大伯院子里，把他踹倒在巴图尔大伯和阿不力孜大婶脚前。巴图尔大伯怒发冲冠，眼中的怒火想要把乞丐点燃。阿不力孜大婶反而脱了魂一样，由他人搀扶着半摊在板凳上。

        “那是你干的吗？”村长指了指马厩。

        巴尔图大伯的六匹票肥体壮的骏马已经倒在地上，全部被开肠破肚，破烂的内脏和大肠从肚子上的豁口处溢出来了，血液铺满了整个马厩，甚至已经漫了出来。马厩边上的泥土被染成了铁红色，血腥味和腐臭味充斥着整个院落，吸引着一群绿头大苍蝇和嗜血大牛虻。几个村民见到此情此景，把早上的饭全部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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