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并村
  在家明去水屿湖度假酒店两个月后，家明大哥给家明打电话，说了一个让家明没有想到的消息，家明老家所在的村子要和紧邻的村子也就是小芳老家所在的村子合并了，也就是刘家沟村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了，而且合并以后，村民都要从原来的房子搬走，住到集中的小区里，村民的房子都要拆除。家明没想到农村的变化会这么快，想到自己从小生活的村子可能没有了，家明很伤感。家明决定回一趟老家，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家明担心晚几个月再回去可能就看不到老家原来的样子了。

  刚进入村子，每家墙上大大的“拆”字抢占了家明的注意力，家明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看到小东家外墙上的“拆”字，笔画一样、字体一样、大小一样，甚至把“拆”字圈着的圆圈也一样的不规则，没有一个圆圈画的一样。

  家明三位哥哥一起盖的房子因为有三个单元，被画了三个大大的“拆”字，房子看上去还很新，想到马上要拆掉，看着都可惜。

  家明大哥把村子合并、房子要拆的事情前前后后跟家明说了。现在要搞新农村建设，大力发展农村旅游经济，家明老家的村子和小芳老家的村子所有房子都要拆掉，由开发商开发旅游项目，一部分农田也会被征用于旅游项目。开发商在集市旁边集中开发了一个大型住宅小区，被拆迁的村民都住到住宅小区。这些住宅小区有十几层楼高，里面有电梯，房间里的布局和城里的商品房一样，乍一看像进了城一样。但是和城里拆迁不一样的是，被拆迁的农民如果要住这样的房子需要交钱，自己之前在村子里的房子会按评估价折算，再和住宅小区的房价对比，最后算下来每家都要向开发商补钱，补的金额从几千到几万不等。村里人都不想搬迁，自己之前住的房子哪家不是一两百平米，可住宅小区的房子只有一百多平米，家里如果人多根本住不下，还有住宅小区离村子比较远，以后要回村里种地要走好一会，最麻烦的是农村人赖以生产的农具没地方放，犁耙、铁锹、镰刀这些农具楼上楼下的拿很不方便，弄不好会伤着人，而且新房子那么小，往哪放呢，还有稻谷收割后往哪里放也是个大问题，村子里每家都会有一个专门的房间放稻谷，住宅小区如果放稻谷就没法住人了。

  少数没种田的村民很愿意搬，毕竟住上高楼了，而且离集市近，住到住宅小区有点像是过上城里人生活了。但是村里人大多都是种田的，住到住宅小区后的生产生活都不方便。本来按开发商的要求早就要搬的，但很多人都不动，特别是一些老人坚决不搬，开发商的人每天都来动员，一家家的去说，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法，慢慢开始有人动摇，坚决不搬的成了少数。家明几位哥哥也准备搬了，不搬又能怎么办呢。

  老家要拆迁，本来与家明没什么关系，但家明看到家里的一切，尤其看到那大大的“拆”字，心里非常失落。家明离开家已经十几年，如果算上从初中开始就住校，家明实际上有二十几年没有在家里生活了。这些年每次回家，村里人都把家明当客人。可是在家明心里，家明始终是刘家沟村人，虽然家明回村里的次数越来越少，村里这些年发生了很多变化，但家明从没觉得陌生，家明依然觉得自己在村子里可以闭着眼从村头走到村尾。

  老家后面的那条河还在，河水已经不再清澈，河里再没有小孩子游泳，家明每次从大江回去都喜欢在河边走一走，只要一站到河边，家明的脑海里就响起和儿时的玩伴在河里游泳嬉戏的欢声笑语，家明想再看一看河对岸的汽车，对岸的石头路已经变成了沥青路，路上的客车少了，私家车多了，家明想再看到把自己梦想带向远方的大客车，可是再也看不到了。

  河堤上的树还在，只是变得又粗又壮又老了，裂开的树皮就像老人邹巴巴的手，家明小时候经常爬到这些树上掏鸟窝，现在依稀还能看到少数几个鸟窝，但都像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搭鸟窝的树枝都枯了，看起来都是几年前搭的鸟窝，之前在里面的小鸟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了，就像村里的年轻人，漂泊在远方的各个角落。

  家明在老家能认识的人越来越少，和家明年纪相近的人大多都外出了，下一辈的小孩和家明相互之间面对面都不会知道是同一村的人，年长的老人越来越少，很多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随着年纪的增长，家明发现老家和自己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但家明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对老家的依恋却越来越多，只是大多数时候都隐藏着，连家明自己也很难轻易察觉。在家明最累的时候、在家明最挫折的时候、在家明最沮丧的时候，家明就能清楚的意识到心灵深处那个老家的存在，当这种意识出现时，家明内心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让家明放松、平静、温暖。这个港湾要被拆除了，家明像无家可归的孩子，失落、伤心。家明想起思乐问的故乡在哪的问题，家明发现这个问题更难回答了，故乡很快没有了，再也没有可以回去的故乡了。家明最近还想让大哥帮忙在老家买块地，自己盖一栋房子，什么时候想休息了就回来住一段时间，等年纪大了就回来养老，这一切都没办法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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