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两世书 第一百零四章 潭中有人 (3 / 3)
        少年/血瞳单手托腮，这顽石给它一种熟悉感，难道也是一种虚无生灵？可惜记忆未曾完整觉醒，每次触及那个模糊的边界，都会有无形的尖锐之意扎进瞳孔，根本无从抵御。

        血瞳从本质上讲也是这虚无界的万千生灵之一种，或许天性未必冷血。可天然存在的迷障横亘在“眼前”，恐惧和冲击迷障反馈的疼痛，足以令它们性情逐渐演变为另一个极端。

        异族之间必是遵守自然的规律，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何况即便同族生灵，亦有相杀相残甚至于食肉寝皮！所以对于血瞳来说的另一个极端，愈发专注于觉醒这一目的，只是相对于被寄生的宿主来说极其残忍。而血瞳宿主被视作厄难的源头之一，便是这些走向了极端的寄生种族，借助宿主的身体近乎无止境地释放力量造成杀孽，它们好借助杀戮与鲜血成长。血瞳或者说被其寄生的宿主，和除此以外所有具备形体的生灵，一旦碰面便是不问缘故的生死之仇。

        就像那天忽然安静的西城，所有人都来围剿逆种，不问缘故，仅仅是有人喊出了那个名字罢了。他们作为这般座城市的居民，哪怕早已偏离了所谓正道，哪怕私下里几乎无恶不作，在那一刻终究扮演着正义的角色。而另外小部分希望从中牟利的，充其量也只是做了同大众一样的事，包括最早喊出血瞳名号的那人，也只是因为惊恐而大声呼救。

        那些自发聚集起来的人们，大多真就只为了把威胁阻拦在城外而已，阻拦失败，那就在城里不计后果地围杀。

        至于最后招致了真正的浩劫，得了个轰轰烈烈的结局，那就只能怨命了。对于那些死去的人来说，错的不是所谓的明智与否，而是这类存在的超越规则，打破了所有可能实现的限制。

        野兽要么回归带护栏的山林，要么就该被带上枷锁，或是禁锢在他们的视线里，接受被圈养的命运。尽管这样可能违背了丛林法则，不过比起画地为牢的固守，显然占据统治地位掌控一切听起来要好得多。

        弱者偏要凌驾于强者之上，就像权统治力一般，反而恰好能使得整个机构稳定有序运行。如马匹拉着车子日行数百里，就得接受一根鞭子的驱策，风推着帆船行驶劈波斩浪，降下帆布便只能原地打转。

        倘若凡事以强者为尊，如同令动力最大的部件兼职控制功能，往往很难达到预期效果：如无识途老马，信马由缰很难到达目的地，随波逐流也不能称之为航海，就只是漂泊而已。

        他们最擅长以立场论对错，如同更早以前，尚未开化脱离蒙昧时的强者有理、弱者只有罪。当他们站在整个种族，甚至是所有种族的立场上时，所有的错都是为了“更大的正义”，是实践正义所必须支付的代价。

        他们错在不该让别人来买单。并非你死我活的局面，因为所谓的公义必须牺牲掉一个，荒唐且并不可笑。

        那应该是身为生灵最大的耻辱之一。

        即使血瞳是寄生虫，依旧蔑视着他们。至少它绝不会为了正义去牺牲谁，它只会为了自己牺牲这之外所有的，并且毫不怜悯可惜。作为最自私的种族，它们同这世界上的其他生灵都不一样，从来只会豪夺强取，也宁可这样。

        潭底的淤泥将石头小半埋没，而少年静静的悬在离底一尺的高度，即使这样也依旧比石头矮上不少。所以血瞳歪着头，打量着这块令它有感的石头，这才发现上面裹了不知多久的泥。大概积了有十年之久，最厚的地方有两尺多，当然这也意味着在这十年里，依旧有无数生灵落入潭中。

        血瞳伸出一根手指，便有波动将泥层轻轻剃去，逐渐显露石头原本的轮廓，质色如羊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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