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见王维 (1 / 3)
        姜松吃了大半只鸡，一条鱼，肚子里有底了，不是那么饿的不舒服了，看着手边恰好有一壶酒，拿过来三下五除二，咕咚咕咚喝完了。酒把食物都送到了肚子里，同时觉得胃里一股热气传遍四肢百骸，全身轻飘飘的，说不出的受用。这时姜松倒是不着急吃了，开始好整以暇地东看看西看看。

        这屋子里布置的还真挺雅致的，姜松转头看到了桌子旁边的一个屏风，屏风的背景是一副山水画，秀丽唯美，上面还提了一首长诗，字体功底深厚，超尘脱俗。提得是一首《燕支行》。

        前几句是：“汉家天将才且雄，来时谒帝明光宫。万乘亲推双阙下，千官出饯五陵东。”中间写的是汉军如何英勇善战，气势慑人，又是如何同敌人进行殊死搏斗的光荣场景。最后两句却话锋一转：“教战虽令赴汤火，终知上将先伐谋。”在旁边还有个署名：“王维成诗之年二十一岁。”

        姜松看了这屏风，摇了摇头，夹起一块烧肉放进自己嘴里，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画不错，字也可以，诗不怎么样。王维这名字好像听过，不记得了，写诗的时候年纪倒是跟我差不多。”

        他进来大吃二喝的时候，其实这楼里的仆人们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仆人们都胆小怕事，见这么一条大汉上来无所顾忌地大吃特吃，觉得这人肯定是有些来头，否则不能这么嚣张，所以也就没人敢管他。有一名仆人走上楼去，报告这座楼的主人。

        在楼上，房间雅静，地板是用竹子铺成的，冬暖夏凉，还有一股清新的气味。竹子上铺着一块丝绸制成的毡子，上面端坐着一位中年文士，那位中年文士气质优雅，面容清秀慈和，倘若再年轻二十岁，一定是能倾倒众人的美男子。他端坐在毡子上，双目紧闭，全身一动不动，似乎进入了冥想，就连呼吸的声音也十分细微。

        “给事大人，小的有情况禀报！”那仆人弄得楼板咔嚓咔嚓的响，打破了中年文士的那份禅定。中年文士依旧闭目养神，缓缓说道：“何事？”语音柔和醇厚。

        “不知道哪里闯进来一个汉子，在那坐下就吃，而且……还说您诗写的不好！”

        一听这话，中年文士的眼睛突然睁开，露出炯炯有神的两只眸子。原来，此人就是官任给事中的王维，他在今天要宴请杨国忠之子杨天赐，听到突然闯进来一个男子，上来就开始吃，心里觉得狐疑。若说是乞丐，那胆子也太大了些，何况要是乞丐，也不能对自己的诗有所评价，此人或许是杨天赐的心腹，又或者是杨天赐派来有特殊任务的也未可知，总之此人不能怠慢了。

        那中年男子从毡子上下来，又给自己穿着白袜的脚上了一双布鞋，说道：“带我去看看。”

        姜松还坐在桌子旁边，正在对付一盘肉饼呢。王维带着笑意坐到姜松旁边，斟了一杯酒递了过去。姜松连忙找杯子回应，一时片刻拿不到，就举起酒壶和王维干杯，咕嘟咕嘟喝了两口之后，带着醺醺醉意对王维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来了，咱就一块吃点，今天我请客！”心想，反正我吃了这么多，这顿揍是非挨不可的，要是能再请一个人吃饭，那这顿揍岂非挨的更值一些？

        王维听了这话，也有礼地加了一块竹笋，放进自己嘴里缓慢咀嚼，将竹笋咽下去之后，敲着仍然食量不减的姜松说道：“阁下刚才说这屏风上的诗不好，不知道有何独特见解，在下愿闻其详。”

        姜松又喝了两口酒，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拿袖子擦了擦嘴，说道：“这诗前面太过平淡，中间还不错，辞藻尚可，若是有个好的结尾，也算是佳作了。但可惜结尾转折的太差。‘终知上将先伐谋’真可谓败笔也，若前面写士卒惨烈之状，结尾来此一句尚可，然整首诗皆写军人义武奋发之英姿也，结尾来此一句，极大削弱了前文之气势，而因此句缺乏铺垫，亦无说服之力。可谓高不成低不就，故为败笔也。升华全诗之愿，凡诗人皆有之，但若不得其所，反不如平铺直叙来得好。”

        “嗯……”王维心中有所震动，他弱冠时之诗作，远不如今日为好，这首燕支行的弊病，其实他自己也已经看出来了。只因为是很久之前的作品了，再修改一下意义不大。结果今天听姜松这么一说，正好和自己内心的想法相暗合。

        在古代，识字率极低，会写诗的更是寥寥无几，且有许多拙劣之措大。而此人之论诗水平，能令自己认可，那也真是个不寻常的人物了。王维心中不禁生起考校之心，又对姜松说道：“小兄弟，我近来还有一首诗作，尚未给人见过，让小兄弟赏鉴一下如何？”

        姜松把一盘吃得差不多的菜汤倒进嘴里，说道：“好啊，我也想看看是什么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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