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虚实 (1 / 5)
        夕阳斜悬，残云高挂，如血般鲜红的太阳将远处悄然浮现的新月映照的同样不详，原本青翠葱郁的草原也被迫披上了血色外衣。摇曳的火焰伴随着微风舞动，妖娆而艳丽，弥漫的硝烟仿佛眷恋此处大地，久久不愿消散。残破的盔甲，断裂的兵器，破碎的旌旗，荒野中的尸体，以及远处，矗立于这苍茫草原之上的城，孤单而诡异。这是一座处于战争之中的城，无论是否为初见，穆恩都很容易得出这个结论。

        习惯性的，穆恩的目光顺着草原望向那巨大的城。城门大开的同时，静，是穆恩此时唯一的感觉。仿佛这战争已消耗了那城的所有生命力般，使之陷入令人不安的死寂。纵使知道并非如此，这令人窒息的静仍无法从脑海中抹去。城门之上，一座突出周围女墙很多的高台之上，一男子双手在背，长发在轻风的吹拂下，随风飘扬。穆恩曾一度以为，这男子是那城的化身，于这万物死寂之中傲然挺立，睥睨世间。

        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去，远处的血色草原中则有一道靓丽的身影站定，纵使穆恩根本看不清那将长发束在身后，大剑没于身前大地的女人是何等容貌，但是脑海中关于飒爽，刚正等相关词汇依然不自觉的发芽生根。

        “！@#！￥……%￥……”女人的声音微微有些中性，尽管穆恩早已经分毫不差的记住了她的发音，但是他不懂，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从语调和表情来猜测，大概像是在说早安的感觉。是的，穆恩看不清那女人的面容，但是他却能感觉，感受到女人的表情。

        “！@#！@#￥￥@！……&%……“同样的，城上男人的话穆恩依然不懂，低沉又稍微有些磁性的嗓音仿佛富有魔力，让人舒畅。与女人不同，穆恩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的面貌，黑色长发没有加任何束缚，平平无奇的长相，只有下巴附近略微有些杂乱的胡须让穆恩印象深刻。黑色劲衣外并没有任何盔甲，敞开到前胸的里衣下是几道若隐若现的伤疤,平凡，不羁，还很有男人味。

        “！#%&*（*&（））（*&……？“女人笑了，笑的随意而亲切，听语调，那大概是在问着什么。

        “……￥%……￥%@#……“男人的语调平稳，表情平静，波澜不惊。穆恩却知道，平静的背后，是何等的癫狂。

        两人的对话继续着，穆恩早已将所有语句烂熟于心，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半点都不懂的，从语气和表情等方面猜测的话，像是一个被侵略方的领袖在质问对方似得。在穆恩默念三，二，一的同时。男子的一声冷哼，和一连串狂笑打破了这血与火之中短暂的静，男子笑的狂放，笑的决绝，即使语言不通，穆恩也懂。

        男子将右手缓缓抬至胸前，仿佛欣赏艺术品一般看着，纵使经历了许多次，穆恩依然感到胸前发闷，心脏紧缩，因为，那男子在一瞬间，用右手挖出了自己的左眼，面目狰狞的他，独眼死死盯着远处的女人，将眼球在手中捏爆，而后塞入自己口中。咀嚼的同时，四个音符从男子口中响起，古朴而厚重，一时间，这整体画面中静的感觉，被狂暴所取代。血色夕阳从远处的地平线直直爬到了天空的正中，初生新月则由东方转瞬之间悬于城之上空，血红。残云旋转着，凝聚着，逐渐形成眼一般的空洞，盘旋在血月之旁，道道银雷盘旋在云眼之中，似觅食的雷蛇，伺机待发，一时间画面狂风大起，雷鸣震天。不知为何，城上男子空洞的左眼渐渐凝聚着，丰满着，一只迥然不同于右眼的眼睛，出现在原本空荡的眼窝之中。那是一只黑色眼白，血红色瞳孔的眼睛，仿佛来自地狱的凝视，死死的盯着远处的女人。

        巨响中，蓄势待发已久的雷蛇，仿佛迫不及待似得当空而下，挟雷霆万钧之势劈落向男子，然而却在男子的冷笑中寸功未立，他甚至不曾做任何应对，那气势汹汹的银雷便消散在头顶上方，宛如从不曾出现过一样，悄无声息。男子左手虚抓，手背新月纹身闪烁，一张古朴的黑色巨弓凭空出现，双眼紧闭，从容踏前一步，右手空中虚拉，一杆同样黝黑的巨型箭矢，就在旋转的雷眼之下，闪烁着吞噬的黑暗，直指远方，这一刻，他睥睨万物，这一刻，他杀意凛然。早已不是第一次见此的穆恩此时只有激动，不是因为那没弦的巨弓，也不是因为雷眼中再次蓄势的七彩雷光，而是因为他即将再一次看到，看到他做为一个凡人永远也不可能达到的高度，激动到心跳加速，澎湃到股颤不已，这只是穆恩对力量的渴望，对无能的唾弃啊。

        远处的女子呢？此时的她，笑着，那笑说不出来是开心，是欣慰，是苦涩，亦或绝望？看不清，感不到，总之，她笑着。银白盔甲伴随着大地的颤动起伏着，终于，她将眼前的巨剑拔起，凌空劈砍之下，剑光四射，城前的大地道道剑沟深不见底，仿佛将光作为剑刃的延伸一般，无法捉摸，无可匹敌。她将巨剑双手高举过头，肉眼可见的实质光刃直插入云，即使穆恩见过此景无数次，依然也不能确定，那入云的剑刃之端，隐约传来的飞禽鸣叫是属于何种生物。

        男子依然不动，纵使他头上的雷眼旋转加速，彩雷闪烁，显得是那么急不可耐，他依然没有动。是不舍么？是不甘么？外表平静的他，如那蓄势的箭一样，狂暴而充满毁灭。毁灭他人，毁灭天地，毁灭自己。

        女子的剑意柔和而刚正，剑光照耀之下，她脚下的大地仿佛重获生机，繁花盛开，草木疯长，她，凝视着城上的男子，她笑着。似乎在，等？

        穆恩默数中咽了下口水，刹那间，雷眼停止旋转，七色彩雷无声而下，没有势如破竹的感觉，没有震耳欲聋的雷鸣，但是穆恩却感觉的到，那七色彩雷所包含的愤怒和毁灭的决意。来了！在彩雷击中男子前的一瞬间，男子双眼猛然睁开，巨箭离弦而出，仿佛带着绝望的哭嚎，箭所过处，草木化为飞灰，残尸烂甲皆化尘土，就连空气都仿佛被抽干，甚至光亦不能幸免，为何吞噬一切的暗，那么贪婪却又那么耀眼？所谓尘归尘，土归土，万物归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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