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岁枝2
  枝雀泪（折岁枝续）

  是荫绿影，在世族大家旁，看世态炎凉。是株妖花，在青楼勾栏旁，令国祸民殃。似秋末阳，夏初凉，倾放韶华点红妆，竟遇纨绔戏，彰冤雪一汪。

  沦落红尘的央雀，仅是来客去人的玩物，或是高门大户的女子迷眼的沙，亦或是布衣百姓在茶坊九世谈论的笑料。

  央雀很美，顾盼生姿、倾国倾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些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熠熠姿色。哪怕“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一句也只能绘出八分她的艳丽。那时，多少的王侯将相，多少的豪门新贵，只要能见上她一面，搏她一笑，便挥洒千金，大笔挥毫为她画上一幅幅佳作，使尽浑身解数去讨好这无与伦比的尤物。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日，蛮夷进攻边境，吞食鲸吞。他们像一只利箭，刹那间冲破了重重关口，跋山涉水，他们所经之处无不血流成河。不久，他们来到了离城五十里远的地方。城内的官民早已惊慌失措，只顾收拾起金银细软仓皇奔命，却在离城的前一刻猛然“醒悟”——若是逃回京城，“临阵逃脱”“抵御不当”等的罪名却是他们逃不掉的。

  女子的嫉妒心是极强的。女子不想为难自己，只能为难女子。看着个个抓耳挠腮，求爷爷告奶奶地四处求救的众人，妇人们想起了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央雀。毕竟，倾城的脸，是破敌的最好借口。

  在被押送去菜市口的路上，囚车里的央雀冷眼旁观他们“正义”时的颐气指使，猥陋时的道貌岸然。成千上万的唾沫淹没了她浅浅的挣扎，无名无分，在这时，央雀才明白何为“名声大噪”。就这样吧，央雀心想。昙花一现，她的美随她的宿命逝去。

  路上，纨绔公子冷面看她盛装赴死，央雀垂垂眸，或许是她记差了，那日上街，一派“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做派的人不是他们，而是城外压城的敌军。

  在手起刀落之间，央雀仿佛听见了女人如释重负的呼吸，男人内心深处不可触摸的惋惜与叹息。一滴泪，若有若无地滑过她精致的脸颊，直至无尽烈焰的地狱深渊。她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孔雀，能够仰面看人，能对追名逐利的凡夫俗子嗤之以鼻。现在，她仅是一个可怜可悲的政治牺牲品，一个充盈在贵族圈中的笑话。

  “可她之前明明能有别的选择。”

  央雀在秦楼楚馆攒到足够支持她下半生的钱财后，撇去她当下的荣华富贵，世事喧嚣。她去老鸨的频频挽留中赎了身，在城内的女人对她的怨恨还未满时早早收场，隐居田园。亦或隐姓埋名，做起正当生意。数年后的除夕，央雀和她的平常戍守边关的丈夫并几个孩子，守着满城繁华与万家灯火，笑了。不论怎样，央雀看着身材魁梧的夫君，心底是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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