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领结男 (2 / 2)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鲜红色的嘴因为过度丰满，而显得占满了整张脸。

        “来吧，我们先去喝一杯。”

        踏入酒馆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老麦也不在，灯光微弱的亮着。唱机里流淌着格外柔和的轻音乐。相邻的四张桌子上分别放着四杯酒。从左到右依次是芝华士，龙舌兰，血腥玛丽和绝对伏特加。

        女孩自然而然的坐到放着龙舌兰的桌子上，我也驱使般的走到放有芝华士的桌前坐定。她背对着我，像是清楚我的目光似的，用右手抬起酒杯在空中微微倾斜了一下，直到我回应了相同的动作，她才收回手去，把酒杯放到嘴边。

        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非常困，酒杯里是喝不完的酒，直到我的喉管几近灼烧了，还是原封不动满满的一杯。

        唱机里循环的播放着卡萨布兰卡里的插曲《astimegoesby》，唱片大概是划破了，每到结尾的部分总会发出滋啦的短暂异声，整个过程快速的让人连眉头也来不及皱，当然也是因为这点异响，让我的整个心思都着力于唱机的播放，刻意的数数。

        直到歌曲播放到第47遍的时候相继进来了两个人。

        男士穿着灰色的西服，领结打的非常紧，像是直接勒在喉管上。他抽开放有绝对伏特加桌子畔的凳子，机械的坐下。顺势点燃了一支烟。烟抽到一半，才屏住呼吸喃喃的开口，仿佛每个音节都要承受一遍杀死自己的苦楚。

        “我曾遇到一个人，那人五十上下。皮肤上长满了如蛤蟆般的肉色突起。他在一条古巷里卖梅子酒。

        那天我加班到很晚，厌倦了自己脱口而出的阿谀奉承的话，厌倦了自己的懦弱。我从公司出来，就一个劲的小跑的河边呕吐了很久。解散了领结，重重的扔向了东去的河水中。我躺倒在那里。满心坦荡的躺倒在哪里。我感受到四下的目光，但当我举目四望的时候却发现空无一物。我便彻底绝望了，满心灌注的都是对自己的鄙夷。当时我真的有一股英雄的热情觉得自己理应跳下，可是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又在提示我必定会呼叫挣扎。

        最终，我只好重新站起来，逃避对自身更深的厌恶。

        我踉跄的进了那条小巷。闻到梅子酒的香味。遇到了那个五十上下的人。”

        穿西服的男子说到这顿了顿，往口里狠狠送了一口伏特加。又接着开口道：

        “那个卖梅子酒的人鼓动着腮帮子，双眼躲在厚厚的近视镜后面。

        ‘不管你信不信，无论如何在我年少的时候真的是一只癞蛤蟆，夏天的深夜我从下水道探出脑袋，一伸舌头就黏住了一只蚊子，那只蚊子求我不要吃它，它说它知道变成人的秘方，如果我愿意可以和我分享，我相信了蚊子，陪它在河边吹干了翅膀，蚊子说人活着可以做尽天下能想到的事，它还说人不会死。我觉得好心动，于是我们相继喝下了蚊子藏在路灯下的梅子酒，对着月光念了三遍我愿为人，日月可鉴。后来过了很久，蚊子躺在地上，风把它刮走了，最终它一动不动，好像是喝醉了，又好像是死了。后来我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我疯了，直到如今我年过半百，放学以后的小学生还是会到我这来听蛤蟆爷爷的故事。’

        后来我问他做人的感觉怎么样，蛤蟆先生突然泣不成声。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太多梅子酒，直到把酒罐下方的梅子都吃光了，后来我再也没见过蛤蟆先生，一次也没有过。”

        男子的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琴声，定睛搜索良久，才发觉声音来自老麦的某幅油画，画的是一个黑色的影子，跪倒在麦田里，双手捧着脸颊，面朝上，烈日浇灌在他的面孔上，直到把他晒成一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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