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亲
  经过一路颠簸傍晚时到达西安，此行一为访亲二为工作，雨已经停了，下车拿起笨重的行李，驻足点一支香烟，看着高楼林立的陌生城市心里有一丝难受，难受每次背井离乡的伤感，下过雨的街道干净整洁，行人汽车穿梭往来好不热闹，这支家乡带来的香烟被我抽完，调整一下失落的心情，拿起手机联系这座陌生城市里的亲人姑姑，还有许久未曾谋面的奶奶，坐上出租车按照姑姑给我的地址驶去，看着车窗外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发呆，熟悉的是十五年前就已经来姑姑家住过半年，感觉对这个城市并不完全陌生，起码从心底里认可自己曾经来过，破旧的街区早已焕然一新，没有再看到任何熟悉的一隅，车子拐几个街道到达目的地，带着家乡些许特产，买一些补品看望许久未见的奶奶，到小区楼下姑姑过来接我，这一刻我即高兴又激动，让我欣慰的是在这远离故乡的地方还有我的亲人。

  进屋姑姑家三个孩子在家，老二不在家，姑姑说去跟暑期孩子补课晚点回来，心里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十五年前来这里时他们还都是小孩子，现在都长成大姑娘小伙子了，姑姑有四个孩子，三个女孩一个男孩，从父母他们这辈说起重男轻女已经很少存在了，家里有四个孩子的少之又少，姑姑家这种重男轻女的家风却得以继承，三个女儿取名，老大莹老二萍老三杰，终于喜提老四取名心愿，也算了了心愿，姑姑在厨房里忙碌着，询问着老家的一切，聊我堂哥结婚，聊我二姑家孩子今年疫情生意亏了，说着奶奶近来越来越糊涂记不起家里人，因为年岁已高最近时常糊涂耳朵也背跟她说话要用喊才能听到，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的儿子女儿，但她却知道我们是她的亲人，吃着晚饭跟姑姑依然聊着老家的种种，好像要把离别已久的话语全都补过来，晚上我坚持要睡在客厅沙发陪奶奶，奶奶的床放在客厅沙发旁，奶奶几次催促让我睡她的床，我说我有地方睡你睡吧！

  我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耄耋老人年轻时所经历的苦难，爷爷受不了精神折磨上吊离世，因为过错造成我爷爷离世的人到坟前祭奠，可是又能怎样，一个破碎的家庭如何弥补，我不知道奶奶是否还记得那些把我爷爷推上绝路的人，这个问题我问过母亲。她总是含糊其辞的搪塞我，说那些人早就逝世了再提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心里想或许这就是报应，爷爷走后奶奶瘦弱的身躯挑起家庭重担，没放弃任何一个孩子，很难想想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把六个孩子养大成人，特别是在那个贫瘠的年代，人人都饭吃不饱衣穿不暖。

  小时候喜欢睡在奶奶旁边，听她讲过去的故事，我依稀还能记起一些奶奶讲过的些许片段，奶奶说，她每次都赶半夜起床步行几十里去找野菜，回家时篮子里并没有多少收获，这么一家子吃白水煮野菜，旧社会那个年代人人都活的如此艰难，饭量小的还能存活，饭量大的通常活不下来。

  后来农民干活算公分按照公分多少分口粮，我父亲那时候才十几岁人老实不爱说话干活实在，劳动量不比成人少，小队长是管记公分的，欺负我爷爷走的早，欺负我爸爸老实，欺负我奶奶带着一群孩子，算工分总比别人少那么一分两分，有一次我爸气冲冲的跑回家告诉我奶奶又少给公分，奶奶对我说因为你爷爷走的早，我不能让任何人欺负我们娘小，我跟你爸爸找小队长去理论，小队长看这架势根本不惧，偏偏不给补公分，奶奶生气的骂着，父亲人老实不会骂人，好在年轻灵活拿土疙瘩丢小队长，你来我跑你撤我还拿土疙瘩丢，后来再碰到被别人欺负，奶奶总是不饶人的骂，以后也就没人敢再招惹我奶奶跟她这帮孩子。

  后来农村有了电视，看抗战片或老电影时，奶奶总说这电视里都是骗人的，你看那些人吃的肥头大耳，早先的人都饿的面黄肌瘦哪有胖子。

  夜深了客厅里一片黑暗，借着窗外微弱光线，看着佝偻侧身入睡的老人，我的奶奶，仍然无法忘怀她经历过的坎坷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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