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走乡人
  东北的冬天长，夏天短，春天来得也晚。每年五月份中下旬，才能翻地种点小菜，那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不象现在种子商店有很多，店里各种菜籽应有尽有。人们除了自己前一年留下的种子，就是等那个每年必来的走乡卖种子的老人。

  早春的空气清新中带点微微的凉意，早上七八点钟，布谷鸟的叫声格外响亮，《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对童年的倦恋吧，多年以后的我心中依然迷恋着早春的布谷鸟那，：布谷、布谷，布谷的叫声》。紧接着布谷、布谷的叫声总能听到孩子们的对应，：“布谷布谷，你在哪住，布谷布谷，我在山后，布谷布谷，你吃啥呀，布谷布谷，我吃炒豆，布谷布谷，谁给你炒的，布谷布谷，白胡老头”。

  宁静的乡间小路上，传出一声悠长又极具特色的叫卖声：“白菜籽、菠菜籽、香菜籽、花秧芥菜籽来！——葱籽、黄瓜籽，罗卜籽，大头菜籽来，……”青晨的山村、布谷鸟的叫声、伴着走乡人的叫卖声，在明媚的阳光中，这是我梦中的家乡，我童年生活的地方，是我多年后一直梦绕魂牵的时光。

  随着叫卖的吆喝声，一位风尘朴朴的老人，头顶狗皮帽子，一身劳动布的棉衣棉裤，打着邦腿，肩膀前后搭着两个打着补丁的旧提包，出现在乡间的小路上。溶入这春绿满满的山村。，

  最喜热闹的陈婶忙不跌的跑出家门，寻着声音奔来，“有水罗卜籽吗？，今年又是走着来的啊？”“有、有，对、对，是走着来的，走了十几年了，走遍了从南岔到伊春的所有林场了”走乡串村卖菜籽的老人，边回答着陈婶的问话，边取下搭在肩上的两只提包，放在一片干爽平坦的路面上，拍拍身上的尘土，坐在提包边上的干爽土地上！。小心的拉开提包上的拉链，十几个各色布头缝制的小口袋，呈现在眼前，老人小心翼翼的解开布口袋上的绳结，老人粗糙手指上爬满了深深的裂痕，有几条脏脏的白胶布分别包粘在几个布满老茧的手指上，免得那些裂口张开变大，这使老人解开布袋显得十分艰难，老人摸出一个发黄的牛眼小瓷酒盏，又摸出一沓四方的纸片，找到一个布袋，掏出一盏水罗卜籽，小心翼翼的包好，递给陈婶说道：“一角钱一盏”“孩子多，多种点，全给孩子们当零嘴了，再给我多来两盏吧，”陈婶边说边掏出三角钱来递过来，老人打开纸包，加完两盏并未包上，又把瓷盏掏出半盏倒入纸包里，说道：“这半盏是我给孩子们的，都种上吧”，各家的妇女们都在寻思着自己家还少那些菜籽，三三两两的商量着，这个买几盏，那个多买些。

  我也兴冲冲的跑到人群里，图个热闹，这阵子买菜籽的人少了，一会老人还要串街串户的去卖，蹲在老人的提包边上，看着花花绿绿的各种菜籽，估摸着两提包也得有几十斤重吧，好奇的问了一句：“背着这么重的东西，一直走吗？你还穿着棉衣，出来很早吗？那时很冷吗？你为什么不坐小火车呀，三天一趟。”老人走累了，竭脚的时间还是要有的，也图个有陪自己说话的人，于是伸手拍了拍一双腿，慢声细语的说道：“孩子、说来话长，那是五几**了，我是第一批林业工人，我还去苏联学习过呢，高空架索装元条就是我发明的，那时候的条件非常艰苦，冬天零下四十几度啊！夏天潮湿闷热，满山的蚊虫，那个光荣的岁月，我们在深山里奉献着年轻的生命和全部的热诚，终于在一月的创高产后，我的两条腿疼痛难忍，渐渐变得麻木，公家把我送到了山下的医院，医生诊断的结果是，长期营养不良，免疫力低下，寒潮入骨，侵蚀了神经腿骨，肌肉坏死，最后的结果就是截肢，晴天霹雳啊！我还年轻啊，我不想截掉双腿啊！父亲流着眼泪把我背回了家，当时就想死也得落个全尸，在家躺了两个月，村里的老人说，要想驱除寒毒，只有运动流汗，把汗出透，把寒湿驱除，生机自然勃发了，于是我捂上棉衣棉裤，坚难的迈开了第一歩，这一走就是几拾年啊，一直走到了今天，走遍了南岔到伊春的每一个林场，人广走也不行，还得活着，还得吃饭，于是我就背上了这两提包的菜籽，也背了几时年了，”老人悠悠的诉说着往事，把其中的坚难苦涩轻轻的一带而过，风轻云淡，老人眼中的世界平合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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