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憨其人 (3 / 4)
        仁兄话音未落，老憨高兴地叫了起来：“自摸——我胡啦！”说完猛地一吸愈挂愈长的哈喇子！我下意识看了看手上的电子表，已是四点多钟。

        四点钟了，医生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只要病人不闹事，护士们也省下心来。下了班的老医生田某亦如往常样来到麻将桌旁，想搓几把。四位大侠正大战正酣，谁也不想起来。田医生只好做老憨的工。但老憨也不肯起来。田医生就使出杀手锏：“老规矩，老憨，发支云烟给你，你起来！”

        老憨这才应了声，乐呵呵地起来接了烟，凑到田医生跟前借了火，躲到一边“享受”云烟的曼妙烟姿迷人味道去了。

        晚饭时间快到了，时间还差20多分钟。好多人又或自觉或本能地在打饭的窗前排起了队。中午好不容易吃上一顿鸡肉，虽然每人只舀到三四小块，但大家还是对晚饭充满了期待，都伸着脖子往玻璃门外瞧呢。时间越来越近，大家的脖子伸得更长更直了，门外的电梯上方的显示窗上红数字也在一个一个地跳。

        一楼、二楼、三楼……大家都数出声来，哦！电梯门开了，出来的不是食堂送饭的小车。一楼，二楼、三楼，四楼，哦！五楼，五楼。大家狠命地跺着脚，欲把电梯吓停在五楼，然而，电梯上的数字还是飙升到六楼。电梯上去了。今天的电梯仿佛专跟大家作对，反复数次，才载来了姗姗而至的送饭车。

        队伍前面的脖子又全回到了打饭窗口，欲先睹为“快”。但都失望地叹了声：“又是像昨晚的：凉拌黄瓜，豆腐炒番茄，外加糖醋白菜。”后边的人一听，全泄了气。又是凉拌黄瓜，又是凉拌黄瓜。其实大家拿脚趾头也能想到，早上鸡肉了，晚上还能好？只是谁也不愿意承认罢了。所以还存着那么一丁点儿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奢望。

        那些吃饭不积极的主，也被护士“赶”到了队伍后面。老憨亦在其中。老憨打完饭刚出队伍，就有人往老憨碗里倒饭。负责打饭又身兼清洁工勤杂工的那两位中年妇女见状，不得不喝叱起来：“你们也真是，不要往老憨碗里倒饭了，撑着他了，咋整？”

        全病区的饭菜刚打完，巨大的剩饭桶里已经倒有大半桶的剩饭剩菜。大多数人就完餐，桶里已是满满一桶。老憨还想从剩饭桶里抓饭菜吃。负责打饭又身兼清洁工勤杂工的两中年妇女不得不再次喝叱：“快，把剩饭桶送出去，不要让老憨再从剩饭桶里捞饭菜，吃撑了，他又是一裤子的屎！”

        几天后，我真见着老憨撑着咋整了。那天天还没黑定，病房门终于开了。我为了让自己的脑子有事做，而不是乱冒话，病房门一开，我就急不可待地从病房的床头柜里取出《散文诗世界》，坐在门外走道边的铁椅上大声地“读”了起来，以抗拒随时可能姗姗而至的头难过。

        我边“读”边看在走道上踱来踱去，奔来奔去，或者飘来飘去的人影。就那么一愣神，老憨从某个病房出来，当行至我身旁时，“扑”地，一泡屎落在我脚前——我的目光顺着卡机布的裤脚游移上去，老憨的一条裤子黄黄的全湿了，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想吐……

        “医生，老憨又拉屎在裤里了！”有人在走道上吆喝起来。不一会儿吆喝声就一声接一声，接力棒似的传到了小厅里的护士站。

        值夜班的高护士从护士站走了出来，娴熟地喊起了香港人桂先生：“桂先生，桂先生！”

        小亭右侧的病房里传来香港人桂先生那纯正的普通话：“来啦！”应着声，香港人桂先生出了病房，来到了走道上，问道：“高医生，啥事？”

        高护士说：“走，跟我去库房拿条裤子跟老憨换换！”

        桂先生欣然领命，跟着高护士向我们这边库房的所在地走来，越过老憨那泡屎，熟视无睹地与老憨“擦肩”而去，然后拿来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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