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鳞夜虫（3）
        我伸展三翼，试图在混乱的记忆残片和闪烁变形的事象碎块中起飞，以这种最坚实的记忆驱动自己在混乱的识流中强行开辟一处行之有效的规则。我怀疑我并未成功，因为我小时候绝对不是通过左右摆动侧翼和扭动身躯行动的；但眼前的幻景确实变化起来，我也顾不得那些。

        令我意外的是这并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一道明显与周围生态环境不符的树枝一样的事物闯入我的视野，在我眼前扭曲延展。我知道瑟吉欧的文明与草木自然有着很大的关联，于是按照它的指引向前寻找。这个过程中我感觉到那见鬼的集体感知正在试图扭曲我的行为，它想将我的侧翼变短，背翼变长，然后让我游着前进，只有这样做我才不会受到周围环境的排斥。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这树枝会像一只蚯蚓一样行动并且试图长出侧枝了。

        我很快就在一个，发射站？的地方找到了瑟吉欧——如果没有第二个活着的生物在这种集体意识的乱流之中的话。那树枝往蜷缩在大厅一角的事物上缩了回去，然后成为了它的头甲的一部分，那头甲已经变成鲎甲的样貌了；我还感知到一种精神扭曲，什么思想试图让我把背翼的末端插入那个头甲。

        然后被串到巨柱上去？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我扭摇翅膀（这动作真诡异），呼唤徽云，将艾珂薇的力量暂时借予这蜷缩的全身被绿色植性甲胄覆盖的小东西，让它从象征来处与本源的状态中凝聚出象征去处与自我的现象。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瑟吉欧的种族幼年（或许？）的状态，不过我确实能辨认出这是属于瑟吉欧的脸。他浑身的植性护甲只打开了胸腹一侧，另一侧形成了覆盖背部与双腿的长甲，尾巴则直直后摆如同长剑。我是服了这个文明了，他们见到谁都想让对面变成鲎吗？

        他已经昏过去了，在这种精神潜流中昏过去代表所有意识紧缩成为一处‘异物’，按理说会马上被这处潜流排除。看来瑟吉欧对精神潜流也不是一无所知，有对付它的手段，那么他是相信我们会来找他，并且他找到了某个对于此次探索非常重要且难以寻见的线索。就是这处发射站吗？

        我查看了一下仍旧蜷缩在绿色甲胄之中的瑟吉欧，他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呼吸还算平稳，这种潜意识的表露表示他的心神是因过大的消耗而非伤害沉睡的。他的手中握着一只小铁片，我知道那东西对于他的文明而言有着各种各样的意义。我伸手一拔，没**，只好把他的木质手指挨个剥开。

        如我所料，这东西脱离了他的身体后仍未消散，他耗费了自己的心神来暂时具现这小东西必然有其缘由。我开始探查这一处发射站。

        然后我发现没什么好探查的，整个小房间出去那些一小堆一小堆散落周围的之前见过的绿色小东西（它们倒是普遍变大了很多），就只有中间的一只巨大的发射塔了。

        那发射塔上有一处用以显示的空白，我借助地利呼唤了大量的语言样本，通过徽云的快速通译将上面的字节译出：

        “予我友”

        我马上闭嘴了。指停止翻译。

        看来之前瑟吉欧的叨叨叨就是来自于这里了，我猜我在外面的身体也随其叨咕了两句；这里有着能够利用精神思维播放联觉影响的机制，而潜流中所谓的说、听、写，其实都代表‘认知到’，看来只要我明白这东西讲的是什么，就会有那种诡异的异体变动自动触发。

        之前瑟吉欧触发了两次异体变动……我仔细观察了小铁片，发现它的其中一个曲面上的划痕具备很明显的非随机性。那么只要把信息拓印到铁片上，然后将瑟吉欧带出去就可以了。希望他能坚持住，这铁片片仍然是他的一部分，我能带走多少信息取决于他能够坚持多久。

        我用右翼卷住瑟吉欧，想了想换成背翼，呼唤了艾珂薇的徽云，然后开始拓印。

        ……

        瑟吉欧明显不习惯背后多出翼或者说鳍，他的种族貌似既不亲近天空也不亲近海洋。我则对身周的绿色植性外骨骼感到气闷，让风之子戴上铠甲可真是强人所难。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零件拼拼凑凑，但那都是小事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卡其的第二次咒言，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将铁片组构的技术模型输入辅助演算机构进行技术分析，我猜它运行时的嗡嗡声也是“予我友爱”，演算机构这种数算虚拟机哪会嗡嗡嗡？

        这个过程中我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洛维和卡其的目光洗礼，连带着还有瑟吉欧，我们两个现在就好像混合怪一样，我真的很少见到卡其这种滴溜溜转的目光，不知道这在她所属的文化中是什么意思。此前只有道达尔知道我的‘通感’，它平常的用处其实很少，毕竟非必要情况下不会有哪个风之子特别想和别人的思维共舞，省的将来子嗣搞不清楚。

        道达尔试着背起了瑟吉欧，我则适应着木质的脚底，我们向远离深坑的方向，沿着一个鲎之长柱向外走去，那深坑总会给人以不好的联想，在没有获得足够信息或者实在没什么可探索之前我们绝对不会下去。

        中间卡其又释放了两次咒言，那嗡嗡声倒不是说什么“予我友爱”了，而是什么“归化之神此途于身”之类的。直到第二次咒言的时效过了一个多云时的时候才分析完，又过了半个云时瑟吉欧才醒来。

        我很难描述瑟吉欧的表情，尤其是他摸自己背后那个原本属于我的背鳍的时候。他颤抖着声音问我我是用什么方式进行精神联动的，我告诉他第一你不要多想，第二这些都能恢复，第三恢复要很长时间而且过程不能被打扰，得等到我们这次探索结束才行。他用了好长时间才勉强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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