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晦暝（上）
        \\残迹EWNI-201-31123探索报告开始

        \\世界位置定位：按照3B档案（残迹文件K012）的位面记录，编号为EWNI-201-31123。

        \\当前时代：残迹。

        [!--‘达洛佩斯’进入安全轨道--]

        [!--派发探索者，编号小队ENK-5010134‘代还者’--]

        [!--探索开始--]

        我们一开始以为这里之所以呈现出灰暗的光芒是因为刚好处于日夜交替阶段；但当我们在所降落的荒原上胡乱游荡了至少二十六个云时（约合10小时50分钟）之后，一片灰黄色的云团从天边落下，露出了它背后的天空，我们这才发现这里应该是一直浸没在无间断的黄昏之中。我们找不到恒星或卫星，一种如同我家乡阴暮的气象现象阻碍了天幕背后的事物显露出来，天穹上只有灰暮和云团。我们向落下云团的地方前进。

        那云团仿佛有重力一般在地上蠕动；直到我们接近了刚刚掉落的云团，我们才反应过来在地平线上所见的大团大团的灰雾应该都是这些东西。正是它们阻碍了我们释放无人探测器，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我的适应服开始发粘并变得肮脏。那些从欧亚伊尔枢纽买来的小家伙并没有应付这种东西的能力，因为它们所用的魔素磁场明显被抑制了。

        这里不存在通常意义上的天空，也不存在通常意义上的云彩（我甚至怀疑它的高层气象结构已经被凝滞成某种东西了），所以我用‘云团’称呼这些玩意儿。它们十分稠密，道达尔试着摸了它一下，适应服立刻变得脏黏，他还在通讯频道里告诉我们这东西具备轻微的腐蚀性——能腐蚀这身适应服的东西可称不上‘轻微’。它们坠落在地上之后就开始逐渐晕散，尽管看起来还是像个果冻或是气棉糖什么东西的，一时半会估计不会消散光；但我们身周的灰黄空气应该就是这么来的。我们用气瓶收集了一点。瑟吉欧很好奇它们之前是怎么飘在天上的，我想这没什么好探求的，因为这种原理我们肯定不懂。

        我们在云团之间穿行，向着一处比较稀疏的方向行走——稠密的方向估计也就是更多的云团而已。

        荒原早已经失去了生命和活力；无论这里之前是什么事物，现在都只余留下灰黄的苍原和云团。这些云团并不随不时飘起的风移动，安然在坠落之地逐渐消散。我们应该是正好在一个特别的时期来到了这里，更漫长的时间过后这里会只剩下灰黄发粘的气体，无有其他。

        穿过一片云团，我们来到了一处遗迹，一些不知什么作用的类似于天线发射器的东西围绕着它。这里的城市已经毁弃了，但还没有完全颓塌成彻底的废墟。瑟吉欧说这是因为这里的建造者消失的同时似乎所有生命也消失了，否则植物和微生物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将钢铁之都化作腐朽的残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多是由于风化和腐蚀。

        这时远方有一块云团坠落了下来，出乎我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这座城市似乎被什么机制短暂唤醒，象征文明的光芒忽然显现，在灰黄的雾气中艰难闪烁；一层无形的屏障伴随着似乎是漏电的光芒守护在城市中心的上方，将掉落的云团瞬间打散成空气。灯光好像蔓延一样不规则地扩散开来，大多数断断续续，但还有些仍在坚持发光。当我们赶到那里时，发现还有一些电气系统尚能运行，它们托庇于一个类似于会堂之类的大型建筑之下。除了灯光之外还有诸如有机物培养皿，或者质料分解仪器之类的事物勉强能用，一个有着三联排按钮的东西在乱闪着光，我们猜测这是那个打散云团的机器，它的状态显然不太好。

        短暂亮起的灯光渐渐沉没，我们找遍了附近的遗迹，然而什么生命的迹象也没有找到，应该已经全部被这空气腐蚀了，我们现在可能正浸没在这文明最后遗存者的骸骨之中。

        我们回到了会堂，正准备对这些机器进行模型拓印，一阵异常的气流从会堂外传来。刚刚熄灭不久的灯光再次被呼唤，本来空空的会堂门口被一层散发着细小电芒的无形事物保护起来，建筑外面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灰黄变为了棕黑，大风刮起，强腐蚀性的空气将外面的建筑彻底笼罩，同时不断冲击着会堂的防护。我们在会堂内部放出了罗亚庇护所，将我们自身和那几个机器再次保护了起来，随后只能原地休息。

        瑟吉欧开始和洛维讨论这里最后的遗民的生活，然后大家都参与了进来。我们想象我们是灾变之后唯一余下的、至少是就自己所知唯一余下的一支活物，在这诡变的天地中艰难地生存，依靠质料分解产生的有机物勉强活着，呼吸剧烈腐蚀性的空气，在原野上绝望地寻找渺茫的希望，在此时——依靠文明最后的遗泽躲避灾难，并眼睁睁看着它们一步一步走向失灵。

        大家很快沉默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在了会堂外面呼啸的棕黑风暴，那其中应该溶解了刚才想象的主角们。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恐惧感浸透了我们的心灵，我想如果不是我们都还有彼此陪伴，这种孤寂而真实的想象可能会给我们造成某种意义上的心理创伤，我是指那种对于生命和文明的虚无和幻灭感。瑟吉欧显得尤其消沉，这个小家伙是最近入队的菜鸟，像这样直面遗迹的经历还是第一回，而一个文明的陨落和墓碑将会成为他灵魂的重量，我认为这对他的成长而言是好事。

        我们启动了罗亚庇护所的空气滤净功能，并将防护服做了临时但有效的外侧封闭，然后简单吃了一点便携食品，有条件的情况下这比吃防护服储存的流质食物要好得多，不过我们都没什么食欲。在那之后我们把没有在运行的那几个机器小心翼翼地做了模型拓印，然后把地上的石质磨了一点收集起来，之后就没什么事情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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