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乱变丛生的咸通岁月
  懿宗皇帝即位后年号为咸通，皇帝似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咸通岁月乱变不断。大中十三年冬，浙东发生民变，以裘甫为首的流民攻陷象山，官军屡战屡败，明州城门大闭全城戒严。浙东观察使郑袛德派遣击讨副使刘勍和副将范居直领兵三百，联合台州驻军讨伐流民。咸通元年浙东民变局势恶化，浙东军与流民军队在桐柏观前交战，副将范居直战死，刘勍仅只身逃脱。民军声势高涨，很快攻陷了剡县，通过招募士兵规模达到数千人，直接威胁到越州的安全。两浙地区长期没有经历过战事，甲兵朽钝兵源不足，郑袛德只得临时招募新兵应对。为迅速扑灭民变，郑袛德在没有进行充分准备的前提下，派兵对民军进行围剿，两军决战于剡西。裘甫将主要兵力埋伏在三溪南面，将少量兵力布置在三溪北面做诱兵，并在三溪上游拦截蓄水。官军轻敌被民军诱入包围圈，在过三溪时民军掘开堤坝放水，官军遭受水淹，上岸后又受伏兵攻击，官军大败而归。各地流民纷纷加入裘甫的军队，裘甫自称天下都知兵马使，建立政权年号为罗平，军队逐步向正规化发展。郑袛德除向朝廷告急外，还向浙西和宣歙两道求援，并开出远远高于朝廷军饷的价格让两道派兵增援，但两道的领兵将领依旧不领情，迟迟不出兵。朝廷看到浙东危急，派前安南都护王式接替郑袛德进行平乱。王式在出征前面见皇帝，提出要求增加兵力，皇帝身边的宦官指出增兵会增加军费支出，王式从大局角度分析增加军费支出的必要性来说服皇帝。他认为增加兵力投入能迅速消灭乱军，军费支出最节约，一旦战事蔓延扩大到江淮地区，江淮税赋停供则国家危急，皇帝听后果断决定调动忠武、义成、淮南等藩镇的军队由王式统一指挥进行平乱。王式到任后军容焕然一新，裘甫派使者向官军请降，试探王戎的底线，王戎提出以裘甫绑缚来降为条件，裘甫归降之事不了了之。民军在官军的围剿下崩分离析，裘甫被抓获送往京城处斩，浙东民变被彻底平定。

  咸通元年左仆射、判度支杜悰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一日宫中两位枢密使来到中书，宣徽使杨公庆也跟着到来，他们单独向杜悰宣旨，要求查处当时没有在宦官集团提议恽王监国的奏章上署名的宰相。杜悰提出处理宰相应当经过延英殿商议明旨公布，私下处理不合规矩。杨公庆去复旨后，杜悰与两位枢密使进行交谈，指出宰相和枢密使共同参政，皇帝新登基就严厉惩处宰相，养成习惯后也会照样处理枢密使，唇亡齿寒不得不防。两位枢密使听后默然，称杜悰持重考虑周全，复旨后此事就没人再提了。

  咸通三年徐州发生兵乱，武宁节度使温璋被士兵驱逐。当年王智兴担任节度使后招募二千名壮士，组建银刀、雕旗等七军，作为亲兵卫队承担护卫节度使的职责。后来节度使改由文官担任，亲兵卫队看不上眼时经常会集聚起来发生作乱，历任节度使反而要拍军士的马屁。前节度使田牟平日里与军士打成一片，还经常进行赏赐，以此来安抚军心。温璋接任后虽然也效仿田牟的做法，但军士对他有戒心一直保持距离，继而集聚起来将他驱逐。朝廷知道温璋是无辜的，就改任为邠宁节度使，由浙东观察使王戎担任武宁节度使。王式不是只身赴任，而是带忠武、义成两镇将士一同前往，令徐州的亲兵卫队惶恐不安。他在两镇将士的保护下接管武宁的军队，然后围剿亲兵卫队，银刀都将邵泽等数千亲兵卫队将士尽被诛杀。

  咸通三年南诏国侵犯安南，经略使王宽向朝廷告急，朝廷派前湖南观察使蔡袭接任经略使职务，率兵三万进行反击，安南局势恢复安定。朝廷委派左庶子蔡京为宣慰安抚使视察岭南地区，蔡京提议将岭南地区分为两道，朝廷同意他的提议，并任命他为西道节度使。蔡袭驻兵在安南，蔡京顾忌蔡袭立功会挤压他，向朝廷上奏称驻军安南徒耗军费建议撤兵，安南驻军被撤回。蔡京为政严苛，滥施酷刑激起兵变，被军士驱逐出邕州。他伪造敕书和官印招募士兵进行反击，但乌合之众一战即溃，他被迫投奔桂州遭拒纳，致使走投无路。蔡京因兵变和伪造敕书被朝廷贬为崖州司户，他不肯就任返回到零陵时被赐死。咸通四年南诏国发兵攻陷交趾，蔡袭无兵可用战死疆场，朝廷急忙下令让从安南回撤的军队在岭南东西两道布置防御。南诏军队进攻左、右江，朝廷任命义武节度使康承训为岭南西道节度使，发兵四万奔赴前线。康承训到达邕州后，南诏军队攻势依旧强劲，朝廷增派军队进行支援。康承训不设斥候进行战前侦查，敌军抵达时没有做好防备，结果全线溃败伤亡八千多人，只有天平军因为后到得以保全。康承训被吓破了胆，一味固守不敢出击，天平军将士夜袭南诏军营杀敌五百多人，敌人不明就里连忙退兵。康承训向朝廷告捷，称大破南蛮军队，举国上下欢腾。康承训因破蛮之功被加封检校右仆射，由于他上报朝廷的受赏名单里都是亲近的人员，攻陷敌营的将士都不在其中，搞得军中怨怒不已。康承训的所作所为被岭南东道节度使韦宙告发，他被迫称病辞职，他的职务由容管经略使张茵接任，同时朝廷派骁卫将军高骈担任安南都护出征安南。高骈与监军李维周不和，李维周屡屡逼迫他出兵，并违背承诺不协同作战，导致高骈孤军深入。高骈的运气很不错，一路屡克南诏军队，中途在峰州还得到监陈敕使韦仲宰所率军队七千人的支援，唐军直抵交趾城。李维周将高骈的捷报扣留不报，导致朝廷以为安南战事停滞，改派王晏权接替高骈，并召回高骈准备重贬。高骈和韦仲宰分别派人向朝廷上报交趾大捷的战报，在回京的海路上高骈放慢速度等待朝廷回信。皇帝看到捷报后大喜，让高骈继续留任，高骈重新回到交趾前线。王晏权比较软弱，一切决策都要向李维周禀报，而李维周性情凶贪，军中将领不听从他的命令，导致交趾城内的被困敌军逃窜大半。高骈回任后整顿军纪，督促将士继续攻城，交趾城被攻陷，杀敌三万多人。咸通七年朝廷在安南设置静海军，任命高骈为节度使。

  咸通九年桂州发生兵变，粮料判官庞勋率徐州戍卒北归，沿途所过州县劫掠一尽。桂州守军的兵源来自徐泗，当时约定戍卒三年一轮换，由徐泗观察使负责执行，由于一拖六年都没轮换，已经引起徐州戍卒的不满。都押牙尹戟以军资不足为由，向徐泗观察使崔彦曾建议戍卒再驻守一年，此举激起徐州戍卒的愤怒，都虞侯许佶为首率兵作乱，杀死都将后推举庞勋为首领。朝廷得知消息后对徐卒进行安抚，宣布对他们进行赦免，同意护送徐卒回归徐州，于是桂州兵变得以平息。徐卒走水路回归，但途中颇为不顺，他们在湖南被当地监军设计解除了武装，山东南道节度使崔铉在他们过境时设兵严防。许佶等人恐到徐州后遭遇不测，他们在路途上用私财购造兵甲做好反击准备。当他们经过淮南地区时，都押牙李湘建议淮南节度使令狐綯在高邮江段进行袭击，被令狐綯以没有朝廷敕令否决了。一路上许佶等人招募亡命之徒，徐卒人数已经聚集到上千人，在泗州接受刺史杜慆招待时，认为招待会上表演艺人在讽刺他们，群起要杀艺人，幸亏杜慆已经做好防范，事态很快被平息。徐卒抵达徐州郊外后，许佶煽动与城内将士里应外合造反，称不造反就会被朝廷密旨诛杀。将士赵武等人心怯想私自逃脱被斩杀，庞勋派人携带赵武等人的首级到崔彦曾那儿诉苦鸣冤。崔彦曾对来人进行审讯获知实情，然后进行囚禁做为证人。庞勋继续向朝廷申诉，要求罢免尹戟等人职务，并将徐卒编成两个营进行管理。徐州城内的官员对徐卒聚集在城外很担忧，向崔彦曾提议进行剿灭，崔彦曾开始犹豫不决，在团练判官温庭皓的劝说下同意发兵清剿。都虞侯元密率官军在任山北埋伏，意图等徐卒进入任山馆驿时进行歼灭，并派出探子伪装成樵夫进行打探。徐卒进入任山馆驿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对伪装成樵夫的官军探子进行审讯后得知官军意图，就在馆驿周边摆设稻草人迷惑官军后向宿州进发。徐卒攻陷宿州后开仓赈民，然后招募新兵扩充军队，庞勋自封兵马留后。

  当官军密集于宿州城外时，庞勋再施空城计，叛军从水路出城，并在城外设置伏兵。官军发现宿州是空城后连忙追击，在城外进入叛军伏击圈全军覆灭，庞勋在获知徐州城防空虚后挥师奔袭。徐州城陷后，崔彦曾被囚禁，尹戟等人被处死并被灭族，然后派押牙张琯上京献表求朝廷封赐节钺，叛军渐成气候。庞勋等待朝廷封赐的节钺，但最终到来的却是朝廷对崔彦曾等人贬官的诏书。朝廷决定对叛军进行剿灭，以右金吾大将军康承训为义成节度使、徐州行营都招讨使，神武大将军王晏权为徐州北面行营招讨使，羽林将军戴可师为徐州南面行营招讨使，发周边藩镇军队直逼徐州。由于周边藩镇不积极响应，康承训能够指挥的军队才万余人，因兵少将寡不敌乱军，被迫退守宋州，叛军相继攻陷和州和滁州，并切断江淮漕运交通。泗州被围城内消息难以传递，外间根本不知道是否沦陷，刺史杜慆在布衣辛谠的强烈请求下，同意他出城向节度使令狐綯和润州刺史杜审言求救。泗州的消息传递出来后，杜审言派押牙赵翼率兵二千人，运送米五千斛、盐五百斛进行增援。戴可师率三万军队渡过淮河迎战叛军，叛军放弃淮南主动撤退。戴可师率兵围困都梁城，都梁的叛军兵少，只得通过伪降的方式让官军停止进攻，在夜色掩护下主动弃城撤退。戴可师得到都梁空城后没有立即做好防御准备，濠州叛军将领王弘立率兵数万杀至，利用大雾对官军进行攻击，官军大败戴可师等人被杀死。濠州大捷使叛军声势大壮，节度使令狐綯主动派人斡旋提议息兵，同意上奏朝廷替庞勋请求旌节。战事虽然暂时平息，但朝廷大军源源不断向徐州汇集，而庞勋叛军处于兵源枯竭、军需物资匮乏的局面，叛军军纪大坏导致境内民不聊生。

  康承训手中有一支沙陀骑军，人员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战斗力超强，堪称军中杀器。沙陀骑军在与叛军将领王弘立军队的交战中立下奇功，不仅有效遏制住乱军在鹿塘寨对康承训军队的突袭，而且反转战局配合官军对叛军进行反杀，叛军大败而归。庞勋的另一员大将姚周率部驻扎在柳子寨，与康承训军队作战互有胜负。姚周率部渡水作战被官军击退，官军乘胜追击包围了柳子寨。正值大风季节，官军在柳子寨周边纵火，火借风势柳子寨四处着火，叛军弃寨逃遁，沙陀骑军及时追击，将叛军屠杀殆尽，姚周只带几十个亲随逃到宿州。宿州守将梁丕与姚周有隙，利用这个机会公报私仇，将他们放进城内后就抓起来全部处死。姚周军队的灭亡使庞勋大惧，谋士周重泣建议在此危急关头建号称王，与朝廷公开决裂，集中兵力决死力战。庞勋采纳了他的建议，自号天册将军，处死关押的崔彦曾等人后发兵丰城，与围困丰城的魏博军对决。魏博军不防叛军背后来袭，又被庞勋亲征的声势所震撼，很快就被击溃。在叛军解围丰城的同时，官军在将军马举的率领下也成功解除长达七月之久的泗州之围。马举率领精兵三万人渡淮河出击，叛军被官军声势所震慑不敢迎战，反而退守泗州城西的军营中。马举渡淮成功后，率兵进行反包围并火烧敌营，叛军大败退守徐州，将领王弘立战死。

  庞勋挟丰城大捷之势乘胜追击，准备与康承训军队决战夺回柳子寨。庞勋的计划为康承训获悉，事先安排好伏兵，再加上庞勋主力部队到达失期，导致叛军很快就被官军击溃，只得退回徐城。庞勋对宿州守将梁丕擅杀姚周不满，换部将张玄稔镇守宿州，此举为朝廷清剿乱军提供了突破口。张玄稔戍边曾立下功劳，参与造反纯属被逼迫，他平时伪装得很好，深得庞勋信赖。张玄稔一到宿州就暗中与康承勋联络准备举城投降。张玄稔在城中传播庞勋被官军诛杀的谣言，宿州将士惶恐不安，他适时提议投降朝廷，得到将士的相应，康承训率部兵不血刃占领了宿州。张玄稔在获得朝廷封为御史中丞的任命后，主动请缨伪装溃败引兵攻占符离。当他率部抵达徐州时，他的计谋被识破，庞勋下令闭门不纳。张玄稔撕下伪装，布兵围困徐州，并进行招降，城内将士斗志稍懈，潜伏在徐州城内的崔彦曾旧部乘乱打开城门放官军入城，庞勋率兵二万人逃出徐州。在官军的一路追击之下，叛军屡战屡败，庞勋在追击中毙命，咸通十年冬徐卒之乱基本平定，康承训出任河东节度使、同平章事。养寇自重是领兵将领不倒的不二法门，康承训迅速扑灭徐卒之乱后，在宰相路岩等人的操作下，他很快被朝廷以平叛过程中行动延滞、剿贼不尽为由贬为蜀王傅，然后再贬为恩州司马。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