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绝代女帝之谜
  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建立了短暂的武周王朝。武周王朝脱胎于李唐王朝，最后又复原为李唐王朝，存续的时间较短，并且在朝代的替代过程中，除了皇帝发生变化外，其余的一切都基本维持原样。基于男尊女卑的原因，武周王朝往往被忽略，但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绕不过去的唯一女皇帝。

  在一个男权鼎盛的民族中女皇武则天的出现是一个需要破译的谜团。从大唐太后垂帘听政到大周皇帝登基无疑是她人生中最关键环节，为什么武则天能顺利迈过这道坎不能不令人研究，循序渐进说是一个比较成熟的解释。武则天循序渐进地从皇后到协助高宗皇帝处理朝政，再从二圣并尊到垂帘听政，最后登临九五之尊，期间她积累了丰富的政治资本和从政经验。

  二圣并尊在中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武则天开创了皇后与皇帝并驾齐驱处理朝政的特例。垂帘听政通常是在新登基的皇帝幼年时太后以长辈的身份对小皇帝执政进行保护和监督。由于高宗皇帝长期患病，经常头晕头痛目不能视物，在铲除了长孙无忌之后，高宗皇帝将大量政务委托武后处理。麟德元年，高宗皇帝对武后过度干预朝政不满，与上官仪商议废后，当诏书还在起草时，武后就通过皇帝身边的侍从得知了消息。此时的武后已经是政坛老手，立即上书自辩进行反击，通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致使高宗皇帝羞愧万分不得不罢手。皇帝将废后的谋划推到上官仪身上，武后马上指使爪牙许敬宗诬告上官仪和废太子李忠谋逆，上官仪父子被处死，大批与上官仪有关联的官员被流放。经过这番政治清洗后，武后在朝廷上的势力更加强大，高宗皇帝上朝时武后开始在皇帝后面垂帘听政，天下大权都归到武后手中，皇帝基本不插手政务，大唐帝国出现二圣并尊的局面。

  高宗皇帝去世后，中宗皇帝李显继位，他出于与皇后韦氏家族联手的需要，准备擢升韦氏族人。他将皇后的父亲韦玄贞从普州参军升为豫州刺史，后来又打算提任为侍中，当时的首席宰相裴炎予以反对，中宗皇帝生气极了，说将天下给了韦玄贞也无不可，还会可惜一个侍中的职位吗？裴炎将中宗皇帝的气话转述给武后，殊不知武后以此作为中宗皇帝失德的罪证，宣布废黜中宗皇帝为庐陵王，立豫王李旦为皇帝。睿宗皇帝李旦登基后，武后继续垂帘听政。

  武后以妇人的细腻心机将政治权术运用得炉火纯青，她执政期间大兴告密之风，大力推行酷吏政治，制造政治恐怖氛围。告密制度以重赏严罚为依托，首例告密事件发生在光宅元年，有十多个军士在坊曲喝酒，因为军功没有得到勋赏，他们醉言不如去拥立庐陵王。其中一人立即到北门官衙告密，其他人被处死，告密者被升任五品官员。在大赏大罚面前，无论在民间还是在朝廷均诬告成风，告密竟然成为当时社会上发迹的重要手段。酷吏政治使告密制度的恐怖性雪上添霜，索元礼、周兴和来俊臣是当时的酷吏代表，酷吏们通过罗织罪状成为武后杀戮李唐宗室成员和官员的重要工具，她利用酷吏诛杀宗室成员数百人，大臣数百家，刺史、郎将以下更是不计其数。武后善于使用酷吏，她在酷吏发挥最大使用价值后会及时进行替换，对已使用完毕的酷吏处置能够缓解官员群体对她的敌对情绪，实现罪属酷吏功归武后皆大欢喜的结局。索元礼、周兴和来俊臣等人前赴后继，不遗余力地为武则天铲除李唐宗室和旧臣，最后都落得身首异地的下场。

  官员队伍腐败所导致的民众仇官心理是中国社会的一贯特征，以清洗官员队伍为目标的酷吏政治对武后不仅没有起到抹黑的作用，反而提高了她在民众中的声望。武后将政治清洗范围控制在朝堂之内，民间基本上没有出现震荡，使民众对从李唐过渡到武周没有产生太大的反感。斯德哥尔摩效应是现代心理学术语，用于描述被害者对于加害者产生好感和依赖性，甚至会协助加害者的现象。被酷吏政治控制的朝臣基本上处于斯德哥尔摩效应之中，极少出现大规模的军事反抗。史书上有记载的军事反抗主要有两次，一次发生在光宅元年武后废中宗立睿宗之后，另一次发生在垂拱四年武后称帝前，天授元年武后称帝后大规模的军事反抗就基本消失了。

  光宅元年的军事反抗是由**发起的，当时眉州刺史**被贬为柳州司马，他与其他同期被贬的官员唐之奇、骆宾王、杜求仁、魏思温在扬州相遇，他们对被贬十分不满，就谋划以匡复庐陵王为由起事。魏思温通过运作安排党羽监察御史薛仲璋出使扬州，薛仲璋到达后就宣布扬州长史陈敬之谋反，**矫称奉旨担任扬州司马来接管。一群手无寸兵的书生在扬州起事，一度兵力发展到十多万，势力范围覆盖扬、润、楚三州。**先以匡复中宗李显为旗帜，后又用替身推立故太子李贤，最后决定称霸金陵，整个起事过程在不断淡化匡复李唐的色彩，渐渐失去民众的支持后最终被官军剿灭。

  垂拱四年的军事反抗是由李唐宗室成员发起的。武后在登基前大肆铲除李唐宗室势力，绛州刺史韩王李元嘉、豫州刺史越王李元贞等被武后视为眼中钉，李元嘉等人心中充满危机感。垂拱四年秋天武后召集李姓诸王到明堂朝拜，诸王大惊认为武后要一举斩草除根，于是就诈称受睿宗皇帝诏书，说皇帝被幽禁，被胁迫将李唐江山奉送给武后，命令李姓诸王发兵解救。博州刺史琅琊王李冲首先起兵，武后派左金吾卫将军邱神勣率兵进行讨伐，仅七天就被剿灭。豫州刺史越王李元贞是李冲的父亲，他跟着起事，但由于其他诸王缩头缩脚没有及时跟进，李元贞的反抗也很快被平息，李氏诸王均被清洗。

  武则天的密告制度意外地使当时社会阶层固化得到一定的突破。隋朝以来门阀制度登峰造极，社会阶层极端固化，通过告密得到晋升使底层人物获得提升社会地位机会的捷径，一批底层人物进入武后的视野，酷吏索元礼、周兴和来俊臣等人都是通过告密发迹并获得女帝的宠信。澧泉人侯思止原以卖饼为业，后来投靠游击将军高元礼为仆。天授元年恒州刺史裴贞杖罚一名判司，这名判司怀恨在心，让候思止密告裴贞与舒王李元名勾结策划谋反，李元名因此被削去王爵并被流放和州，他的儿子豫章王李亶被处死，裴贞被灭族。对于密告的人，朝廷一般都授予五品官位做为奖赏，侯思止希望能被任命为御史，武后说他不识字，不适合担任御史，他回答道，獬豸不识字但能辨认出恶人，武后听后就欣然任命他为朝散大夫、侍御史。衡水人王弘义德行很差，因为邻居没有送他西瓜，就向官府禀报邻居的瓜田里有白兔，县官派人去捉白兔，将瓜田践踏得稀烂。他在赵州和贝州游玩时，看到有人家在做邑斋，就向官府举报聚众做乱，导致当地二百多人被杀。王弘义因此被授予游击将军，很快又迁任殿中侍御史。王弘义为官严酷下手残忍，当时的京城制狱设置在丽景门内，犯人通常唯死才能出狱，他戏称制狱为“例竞门”以自夸。

  武后称帝是在李唐王朝基础之上进行的和平演变，武周王朝从公元690年至705年存续了十六年，处于唐中宗和唐睿宗的年号之间，政治上没有产生过大的动荡。**起事时骆宾王虽然在《为**讨武曌檄》中将武后临朝后李唐宗室的危险局面概述为“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在”，但凭借武后与中宗皇帝和睿宗皇帝的亲生母子关系，太后临朝垂帘听政和决定皇帝废立并不为过。武后登基则可以视为垂帘听政的进阶版，属于母行子权，因为最终是要还位给儿子，所以这种朝堂上的玩法基本上能被朝野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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