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惨烈
        长安之西南，经济三辅——扶风境内，扶风太守胡子严正在众多属官和士卒的陪同下，缓缓地行走在一条城郊野道之上。

        这条野道上，无数感染了瘟疫，正奄奄一息的百姓被扔在道旁，等待着他们的命运除了死亡，便再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将会死于疾病，或许有一些人能够凭借自身的免疫力恢复健康，但是没有人敢冒着被感染的风险救助他们，即便能够康复，恐怕也难逃饿死野郊。

        这是长安闻知消息之后所，通过扶风太守府所下达的行政命令，所有出现症状的百姓，不论死活，都要扔到这里任凭自生自灭，以免瘟疫在城中蔓延。

        望着一路上不知死活的百姓，胡子严眼中充满了悲痛，这些人，都是他治下的百姓，他来到扶风已经将近十年了，岂能对自己的治下子民没有丝毫感情，可是面对这种情况，即便他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遵照朝廷的诏令，通过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把扶风的伤亡降低到最低。

        不知是何时听到的消息，据说是荥阳、汝南地界发生了瘟疫，当时他还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为之叹息了一番，可是没过多久，扶风境内突然也传出了瘟疫的消息。

        随着深秋到来，气温骤降，瘟疫仿佛来到了它的专属乐园一般，以极快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等胡子严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应对，瘟疫就已经蔓延到了如今的地步。

        即便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这一场远在千里之外的瘟疫，是怎么穿过重重险阻，来到关中，来到扶风的。

        不知走了多久，道上的活人越来越少，尸体越来越多，可是这一条路却仿佛没有尽头似的，依旧望不到边缘。

        “大人小心！”胡子严注视着前方充满死亡气息的道路，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突然出现的一具尸体，好在就在他即将栽倒的那一刻，身旁的一名属官一把扶住了他。

        胡子严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直身子，拍了拍那下属的手臂表示感谢之后，他再次将实现投向前方，脸色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大人，吾等不如早先回去吧，此处百姓皆染瘟疫，风险极大，大人离他们如此之近，若也染上瘟疫，谁来主持扶风大局？”那名属臣趁机便对胡子严说道。

        听见有人开了头，其他的属臣们也连忙跟进，对他的意见表示赞同，纷纷劝说胡子严早些回去。

        望着这遍野的尸体，甚至有的已经开始腐烂，这些属臣也是不禁头皮发麻，就算是战场的惨烈程度，与这里相比恐怕也是相形见绌了，与其说是担心胡子严的安危，不如说是被吓破了胆，害怕自己也染上瘟疫，变成这里的一员。

        “扶风惨淡至此，吾之罪也！”胡子严却压根儿不理会他们的劝说，只是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死亡之路，竟失声痛哭起来。

        见上官失声痛哭，下属们怎好相安无事，随即也是小声“哭泣”起来，即便是实在哭不出声的，也是假意地擦了擦自己干干的眼角，以示哀伤。

        “虽有朝廷诏命，感染瘟疫之人须投放至此，然此吾之百姓，吾岂能视之饥饿致死，可开粮仓，每日命人供给粮米，使之饱食无忧。”哀伤了好一阵子之后，胡子严收起个人情绪，对身旁的主簿说道。

        然而那主簿却苦笑了一声，满是为难地说道：“大人，非是下官不为，即便开仓放粮，又有谁肯每日来此放粮？恕下官直言……今日若不是大人执意要来，恐怕这里所有人，谁也不肯来到此处。”

        胡子严闻言，顿时怒气勃发，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斥道：“尔等皆是贪生畏死之辈，百姓受苦，尔等却思独善其身，何为父母官！”

        “大人教训得是！大人教训得是！”那主簿不敢还嘴，连忙陪笑了几声，这才继续解释道：“大人明鉴，自瘟疫出现，下官等为扶风操劳，皆是日出而作，日暮方归，不敢有所懈怠，然下官等也是血肉之躯，家有父母妻子，谁肯染上瘟疫回家，传与家人？”

        听了这话，胡子严这才稍稍息怒，但还是不悦地说道：“身为朝廷命官，当以天下为己任，何惜一家！”

        话虽这么说，但胡子严却并没有再提要人来施粮的要求了，沉吟了片刻之后，胡子严对着一旁的一名将领说道：“烦劳闻将军，每七日令士卒运送一批粮米过来，就置于道前，不须人看守，便任由百姓自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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