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八章 初战
        来到荥阳前线之后，陆抗一连挂了好几天的免战牌，但是在敌军的连番叫阵之下，终于还是应战了。

        炎夏午后，双方大军齐齐列阵，冒着刺眼的阳光，对峙于一片宽阔的平原，漫天的杀气弥漫下，尽管天气炎热，却难以驱散将士们的心中冰寒。

        交战双方对于战事为何又起，仍然十分茫然，不过每一次战争，其中原因又其实身为军人的他们能明白的，反正在北军的心目中，自己是与背反朝廷的逆贼作战，而在南军的心目中，自己是与弑杀天子，逼死吴王的大逆不道之贼作战，是为贤王明君复仇。

        十五万大军对阵三十万，乌压压的人群占满的整个平原地带，对峙良久，双方主将却没有谁敢下令出击，这样一个量级的对战，已经不是能够依靠指挥能够获胜的了，人数之差也之是等闲，若强行开战，胜负可是难说。

        战场中央，陆抗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对面的阵势，不知过了多久，他转头与身旁不远的陆浩、陆闲相互对视一眼，随即独自纵马上前，朝着敌军阵容高声喝道：“闻宛侯亲自领兵前来，不知如今身在何处，故人在此，何不前来相见？”

        这番高喝声落，对面阵中一阵骚动，随后一名身着贴身软细锴的男子，在众多将卒的催促下出现在了敌军的正前方，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定黄色伞盖，象征着其身份的不凡。

        这名男子正是萧涯，他虽然亲自率兵前来，可是他对军事也是一窍不通，所以刚才他一直隐匿在人群之中不曾露面，不过如今对面既然出面来唤，那他自然隐藏不下去了，否则岂不在众将士面前显得自己心虚？

        见陆抗身边并无护卫，萧涯也干脆撇开了身旁的护卫，独自纵马朝陆抗走来，直到距离陆抗只有数十马步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来者可是顺义侯陆从义陆郎？”萧涯对着陆抗的方向高声喊话道，“昔日长安依依惜别，不想今日相见却是兵戎相见！”

        “本将亦不曾想，经年未见，当年哭拜在宣和殿前的小儿，如今竟成了作逆之贼！”陆抗沉声高喝答道。

        “吾有今日，皆拜君侯所赐也，霍氏鸩杀主上，篡权夺位，若非君侯助纣为虐，又岂有今日之局面？”萧涯哈哈大笑一阵，随即高声说道，“君侯窃据‘大将军’之高位，本应率军入宫勤王，斩逆贼，护幼主，庇佑社稷百姓，何期反助逆贼霍氏，篡夺大宝，祸乱天下，如今天下臣民欲伐霍氏之罪，以吾将兵北上，大将军却率军来阻，乃不惧百年之后见先帝与太子于地下乎？”

        被萧涯这话一顶，陆抗愣了片刻，但这是在战场之上，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昂起头再次高声答道：“汝借名伐罪，其中真心却昭然若揭，无非是欲复尔伪梁，何必这般虚伪作态，惹得天下人耻笑？”

        言罢，陆抗稍稍喘了口气，随即又继续说道：“昔日伪梁帝失德，故太祖高皇帝奉天命伐罪，终得天下，先帝继高皇帝之德，蒸养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今日幼主即位，乃奉行王道，尔强领兵相争，乃荼毒天下百姓也！本在此奉劝君侯，若早解甲来降，朝廷可饶恕君侯罪衍，若要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

        萧涯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枉大将军久居高位，却出此鄙言，吾等领兵伐罪，乃是欲伐霍氏盈天之罪，君侯却言吾等有罪，乃夸天下之奇谈也！且吴王毅无过于朝廷，于百姓更有赫赫功绩，幸赖吴王，南方众多百姓才得以活命，霍氏可曾饶过吴王？比之吴王，吾等更知晓霍氏之罪，他岂能饶过我等？若如君侯所言解甲而降，恐怕这三十万大军，都将死无葬地了！”

        萧涯这一番话，故意地抬高了一些声音，让双方的将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果然，萧涯话音落后，后边因为陆抗的话引起的些许骚动声，顿时小了许多，许许多多对此次“勤王伐罪”心怀疑贰的将卒听了萧涯的话，顿时将心里的犹豫一扫而空。

        投降？开什么玩笑！就像萧涯说的，当初什么也没做的吴王都这样惨死在了霍氏的威逼之下，他们现在已经被贴上了反贼的“头衔”，要真的回到长安那一边，哪里还会有好果子吃？就算是不直接处死，恐怕也会处处被挤兑，直到被挤兑到死为止！

        “君侯世代皆忠，如何今日却随弑主之贼？君侯若能举兵归降，为我军让开道路，待霍氏肃清，天下清明之后，君侯仍能作天下之大将军，若执迷不悟，那便与吾等一战，也教我等瞧瞧，背主从贼之后，陆氏是否还有当年的雄风！”静静地等候了一阵子，见陆抗没能反驳自己，萧涯便再次开口，高声喝道。

        陆抗这时才回过神来，扫了一眼渐渐安静下来，甚至杀气更上了一层楼的对面军阵，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通过喊话动摇敌方军心的意图已经破产了。

        不知道是无力反驳萧涯的话，还是不想再为霍氏辩解，陆抗不再多言，直接拔出了腰间长剑，高举头顶，再一次抬眼与对面的萧涯对视一眼，随即将剑朝前一挥，这平原之上顿时喊杀声震动天地，陆抗大军在众位先锋将领的带领下，猛地便朝着对面敌阵冲杀了过去。

        萧涯一方自然也毫不落后，只见萧涯微微一挥手，三十万大军便也如一片遮地黑云一般，渐渐压向前方，大战一触即发。

        双方的军队如同两道阴云，瞬间撞击到一起，引发了阵阵如电闪雷鸣般的轰天巨响，金戈碰撞，刀剑入骨，配合着声声擂鼓，仿佛构成了一道残酷的命运交响乐。

        回到各自中军阵中，陆抗与萧涯两位统帅望着前方的惨烈，眼中都是一片冷肃，他们都明白，这一次没有结局的大战，却是难以骤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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