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出山（四） (1 / 4)
        白华院，一名女子坐在镜前，女子轻轻梳起云鬓，在镜中的女子有着一双特殊的卧蚕眉，颦笑之间带起几分春色。

        云鬓欲盖香腮，浓墨不减曲折，外露三分春色，内藏几抹桃红，可谓美，醉人三分。

        女子身后屏风上流光溢彩，倒映出一副小山重叠，雾藏茅庐的景象，这是一个达官贵人送给她的，在日落时，画中还会有彩云追霞的景象，仙家手笔，女子不懂，但这在女子眼中和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再好看，也不过都是可以随便赠人的物件罢了，可笑，最后还会落得个“君子互赠美婢”的美谈。

        女子的思绪仿佛又回到那个冬天，寒气铺卷大地。

        这是富人喜欢的白，狐裘上的落白，庭院寒梅傲雪凌白；也是穷人眼里的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女子的母亲是一位老举，所以她的童年分为两个冬天。

        在岭南如皋东门外城的西河上，常年飘泊着一片船舟，往往几十条船舟首尾相连，用横木绑在一起，以防海风。两船之间，钉着木桩，套着藤圈，随潮涨落。在夜晚，这里灯火阑珊，每条小舟上都挂着几盏灯笼，有的多有的少，河面反照着灯火，小舟在河上起伏带动着河面的磷光，美不胜收。有时会有大艘的雕楼画舫经过，船上歌舞升平，酒香四溢。

        但这里的每一艘船都有着同一个名字“花艇”，也是水上的花楼，而这上面的风尘女子，就称为老举。

        船上的鸨婆叫梳头娘，她穿着元青色的衣裳，赤脚趿拉着拖鞋，头发用银丝架住，后面别了花簪。

        踏入船内，拉开船帘，姑娘们待在船内，有绾发髻的，有盘辫子的，唇上的胭脂红艳如石榴花，脸上黄贴桃红如戏子，有穿短袜趿着绣花蝴蝶履的，有赤脚套着银脚镯的，或蹲在炕上，或倚在门上，双目闪闪，一言不发。

        这里是魅的香坊，十二载光阴融在胭脂里，消磨在铜镜中。

        这里就是女子的童年，胭脂、藏红花、金钿头；清风、明月、水波；浪子、文人、多情。

        女子的母亲叫溪，是画舫的头牌，她爱上了一个南下的读书文人，犹如所有的才子佳人话本中的故事，男子北上科举，女子夜守江心。

        溪觉得自己这艘飘无定所的花艇有了木桩，而这个木桩就是他的女儿。

        好景不长，男子一去不复返，再无音讯，溪也开始觉得女儿是个累赘，对她整日打骂。

        溪临终时，还不到三十岁，而那个读书文人留给女儿的赎身钱却被溪换回了她典当的雪花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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