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哈蜍子 (1 / 2)
        “噗！”也不知多久过去，石上盘坐的人影猛然吐出一道黑色的血箭，随即面色也恢复了些正常。这股残留的内息在体内作乱，哪怕黎笙自幼打熬身体，经脉与筋骨异于常人，伤势却也依然不乐观，他双手些有浮肿，上面血斑块块，更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让人不忍直视。

        偏头看了眼似乎熟睡的文书和低声梦呓的饼子，少年起身便要往外走，只是他坐得太久，突然之间动作，一时难免有些头眼昏花，差点跌倒在地。出了山洞，便一路往下跌跌撞撞，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了文书冻倒的寒潭。

        那扑面而来的寒意霎时间冻得他一激灵，昏沉的头脑也灵醒了不少。哆嗦着身子，一步一步地朝那寒潭里走去，紊乱的内息使得他身体变得异常虚弱，腹下好似火烧，身子却感到异常的冰冷。

        月光透过浓郁的森林射进寒潭，潭面瞧似一汪墨玉。黎笙探出一脚，踩进潭水，就像踩在了一块寒冰上。他不做他想，身子一倾，整个人嘭的一声，秤砣似地掉进了寒潭里。

        刚入寒潭，这冰火两重天的痛苦，却险是让人昏死过去，胸中憋着口气喘不上来，突然一阵剧烈反胃，干呕不止，似是那肠胃也要呕了出来；折腾了半晌，整个人才慢慢缓过气来，无力地背靠着潭边，任由身体下沉，水一点点地淹没到了胸口。

        双手的感觉此时说不上来，就像是往那烧红了的铁板上，浇上了一滩凉水，刚遇到铁板，这水便呲溜溜地化成了水汽，水泡捋着神经窜进大脑，使人有飘飘欲仙之感，但同时又像有人拿着一颗长钉，在慢慢地钉进人的天灵盖。

        夜色里，雾越来越重，压在人脸上、发梢、树枝上，不过片刻便凝结成滴滴露珠流下。走兽低嚎，夜號长啸，在这黑沉沉的森林里危险时刻都在蠢蠢欲动。

        吧哒！

        突厄的水声打碎了潭面，却是黑暗中，黑乎乎有一团从岩壁上滑落，掉在了水里，溅起一捧水花。那圆鼓鼓的事物似是个活物，在水面挣扎着，搅碎了原本平整的水面。

        黎笙抖了个哆嗦，也不知过了多久，脸上被冰露露的水珠子一沾，霎时从沉睡中醒来，只是身体不自禁地打起了摆子，牙根打颤。睁眼便见一团不明物体往他这游来，定睛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只是面部的肌肉已然冻僵，好得只能干硬地扯了两下脸皮。

        这从岩壁上掉下来的活物，原来是那饼子口中将文书‘冻球’的蛤蜍子；哥三儿为了抓它，确是费了老鼻子的劲儿，前后忙活了了大半月，撒网放钩，蹲点守兔，能想的辙儿都试了个遍，愣是没能抓着，有几次得手也是让其逃脱。这哈蜍子全身漆黑仿佛墨玉，细小的眼睛红宝石似的，外形与普通的蟾蜍相近，只是身子更显臃肿，后面还拖着条与身体差不多长短的蝌蚪似的尾巴。寻常遇到危险时，能口吐一口寒气，只是这寒气虽冰，却也微弱，只会冻得人一灵醒。有次便是饼子被喷了一脸，吓得他‘屁股尿流’才让这蛤蜍子侥幸逃脱。

        黎笙将这货拎至眼前，后者大嘴张开，开合间还要努力地喷吐着什么，只是它腹中肿胀如球，似是为异物硬生生地撑大，却是没能吐出一口寒气来。他摸出原用来绑蟹的细绳，捆住蛤蜍子的四肢；这黑蛤蟆四爪如钩，少不了让三人吃足了暗亏。

        此刻他内息已趋平稳，六腑虽有隐痛，却也是好了些许，臂上的血痂大都也已淡去，便拔身出了水潭，慢步走往山上。

        山洞内，灯盏火油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少，空间也跟着昏沉了些，黎笙从杂物袋里拿出来一块灰白色的蜡块，塞了进去；蜡块受了热，融成灯油，山洞瞬间也随之变得亮堂。

        暖黄的烛光打在文书和吴兵沉睡的脸上。朦朦胧胧间饼子仿佛察觉到了洞里的变化，微微睁开眼，发现一人在身前走动，眯了会儿才觉是黎笙，嘟囔了一声，便拉起棉被盖住头，缩了进去。

        刀子划破皮肤，有些粘稠的黑血便汩汩地从伤口里慢慢流出，水彩似地润红了温热的泉水。黎笙额生细汗，随着臂上坏血缓缓的流出，感觉身体的虚弱也随其悄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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