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现踪
        兴奋、激动、忘我，带着这些心情，天巧韵急往某座深山飞去。花无邪以及原主人告诫过她，那份不属于她的力量不到非用不可之时不要妄用，所以她保持飞行，也为自己即将面对的做一个心理准备，沉淀一下思绪。或者是被突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她没有注意到身后云层之上有一道影子一直跟着她。

        近午之时，天巧韵停在一处密林上空，四下张望，显然目的地已达，只差精确定位。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也算是有耐性了，因为天巧韵在途中走走停停共消耗了两个时辰，对方时不时就会喘不上气，然后微微蹙眉捂住心口，过一会儿又平缓过来，脸上仍带着喜悦，继续飞行，身体不适对她来说似乎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

        似乎锁定了目标，天巧韵缓缓下落，在一个斜坡下驻足。来到这里后，天巧韵的心理发生了一个转变，仿佛幸福即将来临，反而令心沉静下来。她缓缓闭上双眼，灵识扩散而出，覆盖住这座山头，搜寻一切可疑的，或许会打破她的幸福的迹象。跟踪她的那人显然不是弱者，早已藏好，并用术法遮蔽，无法搜寻到。

        天巧韵彻头彻尾将整座山头查了三遍，最终满意微笑，望着眼前的土坡。可以看出，这道土坡是人为开出的，因为以它为分界，全山似乎被划成了两半，宛如被劈裂一般，成了高低错落彼此却仍黏在一处的两座半山。土坡之上，土坡之下，长满了青苔，唯独土坡断面是新鲜暴露的泥土，只微微长了几根杂草。天巧韵来时已注意到，这座山所处位置虽然不算偏僻，但除了满山树木可供采伐外，其余并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风景既差，山势又颇陡峭，裸露的尖锐岩石藏在泥胎之中，平时只露出一两个小角，一旦下雨，泥沙流泻，便现出全貌。石身光滑，人兽在其上难以行走，青苔更滑，稍有不慎便坠入山谷之中，凶险已极。加上附近还有几座山头，也是郁郁葱葱，只远不如这座陡峭，若只为砍柴伐木，实不必冒生命危险来这里。

        天巧韵确定无人会经过这里后，轻轻放下背上长琴，然后撩起袖子，不用法术，不用利器，跪在地上，用双手挖土，向土坡中心挖去！先前已介绍过，这座山很不讨人喜欢，土中藏有石块，这道土坡更因承受撞击而将石块撞碎，镶嵌在泥中。天巧韵纤纤玉手，何时遭过如此蹂躏？挖不到三寸已被砂砾磨出血来，如白玉一般的指甲纷纷折断！然而，此时的她并无法感觉到痛楚，心中执着的火焰燃烧着她的灵魂，要她不顾一切向前。

        时光流逝，正午的太阳逐渐被乌云遮蔽，一场暴雨已在酝酿。风中飘散的雨线由细到粗，由疏到密，无情洒落，淋湿了佳人衣衫，凌乱了佳人秀发，模糊了佳人粉面。忘我中的人，浑然无感，面前刺鼻的泥腥气，耳畔淹没一切的豪雨声，天上撼动全山的大霹雳，都无法阻挡她向前的意志，她已无法停顿！

        在一记照亮乾坤的撼天霹雳中，熟悉的面庞终于映入眼帘！虽然早有预料，此时见面，仍是忍不住惊喜交加！天巧韵只觉一阵心血上涌，喘不过气，伸出的掌心没能触摸到陷在泥土中显得格外苍白的面庞，昏迷过去……

        暴雨停歇，天地复归清明，枝叶上滴落的水珠打醒了晕倒在地的天巧韵。抬头一看，惊恐、疑虑、失望、彷徨种种负面情感阻塞心房！清晰的人形轮廓仍然完好无损地嵌在土坡中，内中人却已消失无踪！天巧韵只感力不从心，天旋地转，不顾孱弱的病躯，声嘶力竭喊道：“天子！出来啊！”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余音，以及惊起的鸟雀。

        挣扎着站起，天巧韵再以灵识探寻，结果可想而知。万分绝望中，她的目光最终还是汇聚到那个人形空洞处，血肉模糊的双手抚摸着洞壁，像是要找回一点爱人的余温。不知是土中封闭环境所致，还是心理上的错觉，那轮廓确实触之温暖，令人心安。对于一个绝望的人，这一点温度就够了。天巧韵不由自主蜷缩至洞中，宛如在爱人的怀抱中安心地瑟瑟发抖。那轮廓比她的身形略大，并没有太束缚她，仿佛在对她说，她仍是自由的。然而，后者渴望的，恰恰相反。

        一道飞影掠过天际，刻意隐藏了遁光，向某处据点落去。当她到达山洞时，时已近黄昏，人世太阳的余辉尚在照耀。看着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宛如熟睡的人脸，少女不由的笑了。正要将怀中人挪进山洞时，那人却睁开了眼睛，并以不逊的口气讪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师太啊，哈！”异样的语调，震惊了十三俊，低头一看，怀中人的脸竟然变了！

        慌忙松手，十三俊后退数步，戟指怒喝道：“你是何人？”那变了脸的少年仿佛浑身无力，软绵绵的，对面一放手，立时跌倒在地，但仍用嘲讽的口吻与态度回道：“哎哟，怎么就不认识了？我不是染衅么，你见过的！”十三俊一听，眉头皱起，心中狐疑不定，不知该假装认识还是矢口否认。少年见她脸上阴晴不定，呵呵冷笑道：“还真是物是人非啊！才一年，美的就成了丑的，唉！丑八怪，真讨厌！”

        十三俊仿佛被说到痛处，上前抓起少年胸脯，狰狞道：“快说！亡天子在哪里？”少年毫不畏惧，眼中满是轻蔑，嘿笑道：“他呀，大概死了吧？”十三俊被撩拨的满肚子火，厉声道：“说清楚！”少年此时真想两个巴掌扇在对方脸上，无奈手脚不便，只能过过嘴瘾，说道：“怎么，死了就是死了，还舍不得呀！不过那小子欠的风流债确实蛮多，这样吧，本大爷委屈一回，替他还债好了，嘿嘿嘿！”

        十三俊虽然已然沦为**荡妇，但一来此时没心情，二来此事太玄乎，三来少年虽然长得不错，但一开口就让人提不起兴致，便用力一摔，摔进洞壁阴影内。等了片刻不见动静，谨慎起见，十三俊开口骂道：“怂货！嘴还硬么？再给老娘狂啊！”仍是没有回应。十三俊见少年趴在地上宛如死人，便小心靠近，将他翻个身，一看，惊喜交集！“怎么脸又变回来了？”说不清原由，十三俊忙将少年抱入洞内，小心照看。

        将近子时，熟睡的人儿终于醒来，见自己已被挪了地方，不禁轻咦一声。这一声唤醒了一旁的十三俊，忙上前关心道：“天子，你醒了？”少年茫然地望着十三俊，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人，又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良久微微笑道：“原来是师尊么？恕弟子此时无法起身。”十三俊闻言，勾起回忆，心中莫名感动，差点兴奋地叫出声来！少年看在眼里，略显吃力道：“师尊是如何找到弟子？”十三俊见问，忙收摄心神，笑答道：“为师自有妙法！”少年点点头，然后咳了一声。

        十三俊见少年身体虚弱，不能动弹，关心道：“天子，要吃点什么吗？”少年答道：“水就可以。”十三俊忙外出用荷叶盛了一汪山泉回来，亲自喂少年，格外体贴。少年喝完水，重又躺下，似有意又无意问道：“师尊，菩提子，师兄师姐们过得还好吗？”十三俊一愣，意味深长道：“好着呢，比从前更好！”亡天子闻言，闭目道：“这样就好。”

        良久无言，十三俊守着火堆，少年躺在石床上，倒像是两个进洞躲避黑暗的素不相识的人，彼此都有顾虑。十三俊似乎觉得此时气氛不宜如此冷淡，但想不出什么话来说，意识到这点后，显得更局促了。慌张地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树枝，十三俊看见自己的手臂，不由内心感叹道：啊！多么美丽的手啊！一切金银珠宝修饰在这只手上也不会夺去她丝毫的光彩！真是令人羡慕，如果我有这样一双手……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十三俊机械地丢下手中枯枝，转身回头，走向少年，面上挂满妩媚的笑容，妖娆体态在火光中映衬在洞壁之上，宛如一条柔软的蛇，向少年张开噬身的口！

        “天子，我美么？”十三俊坐在少年身旁，一手抚弄着他的白发，一手从少年脖颈缓缓向下，在胸口停留了片刻，又继续向下。少年面上毫无变化，答道：“师尊美极了。”十三俊闻言，浑身似有一股电流通过，说不出的愉悦，也更大胆地在少年身上探索，就像受到鼓励一般。

        少年俊美的脸上始终没有丝毫变化，就那样目光沉静地看着十三俊，多少令近乎迷醉癫狂的人退了几分欲火。然而，十三俊此时的自信已然爆棚，她确信无人可以拒绝自己，便暂停对少年的蹂躏，缓缓坐起，背转过身，在火光映照下，拉开衣带，褪去一身衣衫，接着，便转了回来！无边的黑夜，更显得洞中火光的珍贵与绮丽，时远时近的狼嚎，仿佛全都附在了十三俊的身上，将她的影子幻成各种牝兽的模样。她已准备好，吞掉面前待宰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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