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傲剑再临
        独步清风不收弟子，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弟子无法超越自己。清风剑法乃夺天地造化之妙法，可引无穷天地之力，但即使有旁人习成了此剑法，也无法如独步清风一般将之发挥到淋漓尽致，因为媒介不同。独步清风拥有承载巨力的超人体魄，比作容器的话，他是一个装的下大千世界的玉葫芦，所谓的心怀天下，胸襟宽广，没人能够做到他这般的程度。然而，此时的禅暝似在用行动告诉他，吾，禅暝灭烨，就能做到，并且做得更好！

        看着禅暝，独步清风开口道：“汝言可敌十万里空域所汇风能，不知真假。吾此时便令汝一试万里赑风啸聚之威，若挡得下，那吾或者便败了吧。”禅暝轻笑一声，回道：“前辈不必提醒，吾就在此待前辈出招如何？”说完，效仿独步清风方才之状，双手背负，傲然而立。独步清风见状，也自轻笑一声，升入高空，清风剑牵引万里风动，霎时间，层云尽散，秋阳暗淡，宁静之中，似有一股绝大潜力从遥远处疾驰而来，不由让人压抑欲狂！

        绝世剑招引发天地异变，方圆万里之内的生灵全都停止活动，抬头注视高空，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但本能让他们继续注视。此时在百里之外的娥罗刹也察觉了大气中弥漫的异样氛围，步出房门一看，一切并未变化，但再一听，立时大惊失色！声音消失了！万籁俱寂！在白日室外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绝对寂静其实只持续了极为短暂的时间，但在娥罗刹感知中，仿佛过去很久！她感到胸口憋闷，像是压了一块大石，不由微蹙眉头，就在此时，檐下风铃齐声响动，烈风自身后狂涌而至！一刹那间，天摇地动，娥罗刹以为刚找到的居所就要塌下来了，忙驾上妖月，升入虚空。谁知狂风虽然过境，却是往高空汇聚，气流自下而上升腾，其力尤胜海纳百川，磅礴之势，竟将猝不及防的娥罗刹带上高空，眨眼间已上升了万丈有余！

        大惊失色，茫然四顾，此时在远处运招的独步清风成了娥罗刹的救命稻草，让她不由想要靠近，但越是接近，越觉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撕心裂肺而至！无法忍耐，无法承受，娥罗刹张口迫出一口淤血，后者眨眼便在风中无限扩散不见，与此同时，风悠**感应风之流向，自动生出警兆，逆风飞行远去，将娥罗刹带出致命区域。

        死寂之后的裂天巨响，犹如银瓶乍破，振聋发聩！万里悲风恍若银河倒泻，介于有无形之间，自九天飞堕而下，无休无止，无处可藏，风化为剑，剑乘着风，书写一章剑风传奇！铺天盖地的剑气，难以想象的风压，这就是清风剑法，这就是人力所不能承受之招，但今日，禅暝灭烨要将他破解！

        震慑尘寰的剑招已然当头罩下，禅暝却仍双手背负，谛灭禅剑挺立在身后，宛如永恒屹立之宝塔，不为外物所动。当剑风临头瞬间，时间静止了！在这凝顿的时空之中，唯有弥天黑气自禅暝周身发散而出，不断扩张，转瞬绵延千里，成为一股足以与剑风抗衡的力量！当时间恢复流动之时，亡肃剑意与清风剑气激烈冲撞，接触面发出撼天巨震，仅仅是冲击余劲便捣毁了百里方圆之地层！随后，两股剑流相互吞噬，彼此消融，冲击不再那般强烈，却更凶险！居高临下的清风剑气本占上风，想要冲垮黑气，后者却有极强韧性，触地反弹，威力不减反增，竟然逆流而上，反压剑风！

        “剑·摩云！”谛灭禅剑再出，斩破混沌之力，直透苍宇！毁灭之力，完美复制，在肉身难越之高空卷起万丈云涡，上下呼应，天地顿成一片黑暗！剑意结成巨大剑柱，在已然取得优势的情况下，更上一层楼，率先刺破剑风封锁，上下夹击，将独步清风困在垓心！独步清风借力已臻尾势，不足以与禅暝剑意抗衡，暗道不妙，此时两股骇人锋芒刺入体内，一瞬之间，身化虚无！

        毁灭之力冲荡扩散，彼此融合消失，禅暝以胜者之姿傲立虚空，带着一丝遗憾的微笑说道：“闻说赑风乃佛教三大灾之一，威力绝伦，可使人骨肉分离，自行解体，看来言过其实了。”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对方听的。只见一阵清风吹过，破灭的人影再度凝聚成形，独步清风并未死亡，巽印令他将身躯化作风，躲过了一劫。

        “风虽无形无定，但并非不可捉摸，前辈下次便无处可藏了。”禅暝单手握剑，迅速舞了一个剑花，负手而笑。独步清风只觉自己与巽印之间的某种联系断开了一层，再一试探，果然不能再幻化为风，不由看了谛灭禅剑一眼。禅暝见状，笑道：“前辈慧眼如炬，此剑能斩一切有无形之质，若吾想的话，斩断前辈与风的联系也非不能。只是那样一来，前辈再无所恃，吾虽胜了，倒像是剑胜了，便没意思了。”独步清风闻言，了然一笑道：“原来如此。”禅暝也笑道：“前辈从前千金难买一笑，如今却不加吝惜了。”独步清风不以为意，笑说道：“新生之后，自有突破，汝却仍未放下过去，剑道蒙尘万丈矣。”

        禅暝喔道：“前辈此言不知何意？蒙尘之剑能将前辈逼至如此程度吗？未免太过主断了！”独步清风道：“一开始，吾便掉入了汝所设下的圈套之中。汝以言行诱导吾发动只重威力之招，吾一时意气与汝相拼，几乎失足，脱离剑道本身。就这点来说，吾不得不佩服汝。”禅暝闻言不动声色道：“清风剑法虽然神妙，但吾早已将之透彻，就算前辈与吾以招式拼胜负，也胜不了禅暝。何况战场之上，再如何眩目的技巧若无法发挥，也等于废物，试问前辈，面对绝对力量阻路，要如何仗剑杀至禅暝跟前？”独步清风笑答道：“吾既然新生，吾之剑同样有所超越。汝所知清风剑乃毁灭之剑，故而汝之剑亦带毁灭特性，且青出于蓝。然而，如今的清风剑正如其名，仅仅为一道清风罢了，无所不在，浑然天成，无碍自然运行，更与毁灭无关。”禅暝不以为然道：“前辈这是临阵磨枪吗？无妨，且来一试便知利钝。”

        谛灭禅剑轻轻劈落，亡肃剑意澎湃激射，如洪水猛兽，势不可挡。独步清风不再借自然之风与之对抗，反而以巽印守定方圆，就在那仅有的直径丈许的空域内，艰难缓慢，却又摧枯拉朽般舞起剑来。禅暝见状暗自发笑，以为对手已然无计可施，故弄玄虚，便加大剑压，将空域再度压缩！此时娥罗刹从远天飞至，一见独步清风受弥天剑意压迫，最后方寸之地也被吞没，整个人都消失在黑气之中，心中一急，正要赶下去营救，风悠**却又失控，不令她前往。就在娥罗刹急怒交加之刻，黑暗中，隐约可见一道傲然身影从容舞剑，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出没在暗云涌动之间，雪白长发与两只金色眸子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在在诉说着舞剑人的自信与力量。

        禅暝见独步清风竟然能够逆流而上，逐渐朝自己逼近，滔天剑意也无法将之压垮，不由高声一喝，再度加力，定要将之迫退！却闻茫茫暗黑剑意之海中，独步清风朗声吟道：“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随即，剑海翻腾，剑浪激荡，冲出云表！原本沉滞凝顿犹如山岳的剑意竟然重化剑流，随着独步清风长剑舞动，奔流冲突，浪击三千，不再受禅暝驾驭！

        禅暝见状大惊，不断加催剑意，却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全数被独步清风引导转移，卸往九天之上！只见大气顶端，磅礴剑流犹如一条冲天暗柱，不断突破天之界限，最终在灵空仙界为罡风所阻，顺着天际铺展开来，不断延伸远离。此时，不论是尘世中人还是大小诸天与天卷宗住客，抬头都能看到一幕奇景：漫天黑色鱼鳞紧密排列，似一张编织的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整个世界包藏其中！

        足以毁灭任意一方势力的强大力量眨眼便被化解，禅暝心神震撼，还未敢确信这是现实之际，清风剑已挥至眼前。急运谛灭禅剑抵挡，对方剑速却已达妙境，肉眼难辨，灵识难探，唯有凭借天赋本能，双手紧握剑柄与之周旋。瞬息之间，上千次金铁交鸣已过，按说这样极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思考，但禅暝忽然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第一次在剑雪洪炉见到雪中舞剑的独步清风时的感觉！铿锵一声，谛灭禅剑脱手，禅暝落败！

        此时大诸天觉卧洞内，透过术图见证此次剑决的戌哈哈一笑，自语道：“禅灭，汝对独步清风敬畏之心一日不除，便永远胜不了他，他便是汝在这世间唯一的弱点！汝言汝非天子，但在老夫眼中，汝与天子又有何分别？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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