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生 (1 / 4)
        风雨之来兮，山色空蒙，雨落如烟。坐落于永平府西南的那道玉带一样的山脉，在这场风云际会里，就像是一条欲要腾天而起的蛟龙，蜿蜒数百里。群峰之间有水环流，清河滚滚，大泽澹澹。风起阵阵，草木摇落，雷霆时来，百兽嗥鸣。

        与往年这个季节山里的下雨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那起于天末的季风吹了过来，卷了丝丝的雨，凉凉的，吹过了竹林，吹进了小楼，带来了山野的讯息，一样的清新，一样的清凉，一样的富有生机，欣欣然，令人振奋。这个时候倘若你的嗅觉足够的敏锐也一定能够嗅出这股凉风里混进来的与以往不同的东西，它嗅起来是腥腥的，就像是清河里鱼虾的味道，被这样的一股清凉掩饰着，淡淡的，几不可查。

        然而廊下的小鱼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它，微微皱过眉后，突然失声惊呼，只见他指着天际突然升起的好似泼墨一样的雨云，手指挥舞却不知道要表达什么，竟一时憋红了脸，情状有说不出来的滑稽。

        小鱼滑稽而又古怪的行为自然引起竹林里那两个正在说着什么的人的注意。

        赫连萍愕然地看了就差蹦几下打个滚的小鱼一会儿，噗嗤地笑出了声：“这个呆子，又在做些什么？”她说着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喊道：“小鱼，你还好吗？”

        “啊？”

        听到赫连萍的声音，小鱼茫然地望了过来，抓了抓脑袋，倒像是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总不能说自己被吓到了吧，被天边的那块雨云？得了吧，会被笑死的。小鱼与赫连萍对视了片刻，终究还是指向了天边那团渐渐清晰的黑色：“那片云好像在哭。”

        云在哭？

        对啊，天在下雨，云可不就是在哭吗？赫连萍登时笑弯了腰，这个小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是要学那些酸腐的书呆吟风弄月吗？这个呆子。

        老邋遢却是鼻翼抽动了一下，猛然朝着小鱼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正是清河县县城所在。以老邋遢的修为自然能察觉到那里正在发生什么。清河县上空黑气汇聚，片刻之间，就形成了一团巨大的雨云，风从那边吹来，带来了云里的气息，味道嗅起来腥腥的，就像是生鱼肆里惹人嫌恶的腥臭味，山里的野兽也在不住地嗥鸣，可那嗥鸣声里流露出来的分明是烦躁与不安。

        “难道说这小子开了六识，念力已生！”

        老邋遢长身而起，那片雨云里散发出来的，自是无尽的恶，是血腥与杀戮。十多年前，他就近距离感受过这种毫无掩饰的恶，而且自己当时还差点送了命，所以他一下就认出了清河县正在汇集的是什么。

        老邋遢回过头看着赫连萍，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云的确在哭啊。”

        是的，那片雨云的确在哭，不过眼泪却是黑色的。

        清河县城，温良的刀舞得越来越快，却依旧敌不住不断向他扑来的炼尸，一柱香不到，他已然成了一个血人，鲜血和着雨水滚滚而落，有他的也有那些不知疼痛与惧怕的活祭炼尸的。他知道自己是被诅咒了，在黑色的雨水地冲刷下，他的力量流失得很快，血肉也开始肉眼可见得干瘪然后衰老。他相信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由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伙儿变成一个连呼吸都费劲的老头儿，然后绝望地死去，成为那些恶心炼尸的血食或者它们中的一员。意识到这种可怕的结果，温良直觉得自己浑身发冷“恶贼，你不得好死。”他的吼声凄厉而又绝望，待快刀的最后一试打完，刀势去尽，他松开了刀柄，闭上了眼，既然终究要死又何必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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