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业绩下降
  一

  新的销售季开始了。种子销售和别的商品不一样，一年就有一季销售，如果达不到目标，一年就失败了。从各地传来的消息都不好，各地经销商都希望卖万事丰6号，而不希望卖万事丰1号和2号。在东北和华北北部大斑病发生，万事丰2号感病，影响了经销商对它的热情；因为万事丰1号倒伏严重，只有很少的经销商想要它。但是按照Kevier的计划，生产了大量的万事丰1号和2号种子，确生产了少量的万事丰6号种子，根据现在市场的需要，万事丰1、2号种子会大量库存，而万事丰6号会供不应求，今年不要说增长业绩，连完成去年的销售量都有问题，Kevin从内心里开始后悔他当时没有听曹福的话。虽然他觉得上次已成功的推卸掉责任，让Amor认为是曹福对产品的错误评价造成了公司在中国业务的被动，但他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公司对他的工作有些不满意，要不然公司不会做汇报线的调整。他是从美国的一个小公司应聘到中国负责中国项目的，职位薪资都有了大大提高，在公司总部没有根基，如果这个销售季业绩不好，自己可能不得不离开公司。还有一件让他难受的事就是新工厂没有按期建成，结果从地里收获的大量种子不能及时加工，晾晒不好，霉烂了不少，就连生产量少市场需要多的万事丰6号，也烂掉了一部分。公司在全球通报批评了这件事情。Kevin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他是职场老将，不会轻易投降认输，凭着自己多次在职场上涉险过关的经历，仍然充满信心，他要孤注一掷，化险为夷。从一个小公司到世界第一的大公司，并被派到世界第二大种子市场，他雄心勃勃，想在万事丰大干一场，有一个大发展。开始比较顺利，可是后来越来越难，他不知什么原因，想来想去，他开始把怨气撒在中国人和中国市场上了。开始想学好中文，过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中文很难学，又没有时间，就放弃了，开始对方块字以及中国的文化、社会、政治、历史失去了兴趣。一个不懂中文的外国人，通过翻译，很难理解中国人真的是什么意思，更难理解文化等更深层次的内涵。Kevin在美国就听人说中国人是一个很聪明的民族，是一个很会做生意的民族，也同样是一个很难理解和打交道的民族，现在感觉确实是这样。去年很多人都说需要万事丰1号种子，越多越好，你生产多少他就能卖多少，Peter也这样说，他觉得Peter对公司是最忠诚的，可今年的情况和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他不能理解这些中国人了，他也看不懂Peter了。自己是来帮助中国的种业发展的，可上了中国人的当，天大的冤屈。实际上Kevin故意忘记了曹福和一些经销商的提醒，选择性的听取了他自己喜欢的声音，这些说好话的人中大部分是在迎合他，有一部分人确实当时没有认识到万事丰1号品种问题的严重性。他永远也不会承认是由于自己缺乏对中国社会、文化、市场、特别是中国人的深入了解，加上自己的傲慢和无能，错误的判断和决策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Kevin带着情绪来到了哈尔滨准备参加黑龙江经销商会议。Kevier、曲萌一起从机场打车来到了香格里拉酒店，Kevin登记后，Peter来登记时发现公司没有给他和曲萌预定，Peter问Kevin：“Didyoubookroforour？（你给我们定了房间没有？）”Kevin随口答道：“Ididn’t.It’stooexpensiveforese.(我没有。这儿对中国人来说太贵了。)”Kevin马上意识到说错了，紧接着说：“Sorry，Jessiereservedrosforyou.(对不起，Jessie给你们预定了房间。)”曲萌生气了，小声对Peter说：“中国人就不是人，太伤自尊了。”Kevin听不懂，Peter一直认为自己对他百依百顺，应该有地位，突然觉得Kevin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回事儿，卑微的心只是轻轻悸动了一下，他是不会正面顶撞Kevin的，说：“IcallJessie.(我打电话给Jessie。)”Jessie告诉他们，Kevin让她给他们定了离香格里拉不远的报业大厦酒店。他们随后住了进去，价格是香格里拉的三分之一。曲萌非常生气，嘀咕了一晚上，Peter到没当回事。第二天Kevin并没有参加经销商会议，因为他晚上得知总部有一个人明天到北京，第二天一早就赶回去接他去了。曲萌对Peter说：“我以为只有中国人会溜须拍马，原来老外比中国人还中国人，更他妈有过之而无不及。经销商都不见，就这样能做好生意？”Peter也有同感，但他不会说，反而给他提了个醒，最近Kevin特别注意与总部的交往，特别注意汇报，他也感觉到总部对万事丰中国有所不满，是不是Kevin察觉他的位置不稳，想做好上面的工作，备不住他狗急跳墙，给自己栽赃，曹福不就是个例子，自己一定要万分小心，时刻提防，遇事自己不要擅作主张，都听Kevin的，并留下记录。真不愧为职场老手，警惕性比谁都高。

  Kevin他们住宾馆的事很快在公司传开了，很多人义愤填膺，认为这是种族歧视。使曹福想起一件事来，知道Kevin很早就没学中文了，有一次，Kevin到下面拜访经销商，他说英语，经销商觉得翻译来翻译去很麻烦，就问他为什么不说中文，他反问经销商为什么不说英语，说英语是国际通用语言，经销商回答说这是在中国，就应该说中文，当翻译给Kevin后，他很不高兴，弄得大家不欢而散。曹福知道Kevin有着根深蒂固的美国人的自傲感，又不懂中文，无法交流，很难理解中国的历史、文化、社会、市场，特别是中国人，加上中国的情况要比美国复杂多了，从一个简单的社会来到一个复杂的社会的美国人很难领导公司在中国的业务，是个中国人都比他强，如果让自己做中国区总经理，负责中国的业务，肯定不会比他差，这是他第一次想这个问题，想着想着，自己就笑了，那是不可能的。

  经销商会上，与其他省的情况相似，经销商不接受万事丰1号，对2号也不太感兴趣，还认为PO（销售任务）太高，很难完成。要是以前，Peter就会做出处理决定，或强势压住经销商，或做一些让步。他仔细一想，完不成销售任务，和自己的关系不大，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是他Kevin的事。所以他这次会议不做任何决定，稀里糊涂敷衍了事，不在这个风头上，做替死鬼。

  Kevin回北京接待送走美国总部的人后，他现在更担心美国总部对自己的看法，就自己主动回美国汇报工作去了。还把廖鹭鹭带去了。廖鹭鹭见了Kevin的父母亲后，关系更近了一步，Kevin正式向廖鹭鹭求婚，两人开始讨论婚嫁的事情。最大的矛盾是在美国还是在中国居住的问题，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还是在美国居住，重要的原因是在美国有利于孩子的教育。

  廖鹭鹭回国，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她第二次来到曹福和曹福母亲租住的房子，想和曹福商量一些事情。廖鹭鹭见到母亲后，平和多了，还叫了声“妈”，母亲由衷的笑了，毕竟曾是自己的儿媳妇，又是孙子的母亲。两人还相互问了问对方的情况，这使曹福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比以前感觉更温馨，特别是母亲和廖鹭鹭的关系。廖鹭鹭说他要和Kevin结婚了，想把孩子带到美国接受教育，希望得到孩子的抚养权。曹福听到后，知道她要完全离开自己的视线，还是有些难于割舍，毕竟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曾经是自己的妻子，虽然不是夫妻了，还是觉得好像是和自己闹意见的一个兄弟姐妹。想到她就要投身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心里有几分酸涩的涟漪。他尽力克制自己。奶奶不同意，廖鹭鹭把曹福拉到卧室，关上门，劝说曹福。曹福经不起她的坚持，他想了想反正孩子只能跟一个，廖鹭鹭对孩子不会错，孩子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长，再说孩子在美国受到的教育可能更好一些，就同意了。廖鹭鹭走后，母亲抹着眼泪埋怨曹福不能答应廖鹭鹭把孩子带走，说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就不是曹家的人了，归了那个**了，不知道那个后爹对他好不好，她舍不得孙子，曹福告诉母亲，孩子还是曹家的人，以后他会来看奶奶的，孩子在美国可以受到更好的教育将来有更好的发展等等，劝说了一个多小时，奶奶才慢慢平息下来。实际上这时的曹福心里也难受，他也舍不得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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