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丰收
  一

  虽然发生了少量出苗不好、倒伏的现象，但总的来说，面积不大，而且倒伏的玉米，因为曹福坚持不扶起来，没有造成进一步的伤害，后来恢复的不错，没有造成严重减产，万事丰1号表现不错，特别是产量明显比其他品种高，农民和市场反应都很好，整个中国种业也都对万事丰和国际种业公司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感受到了他们的实力，感觉到了外国种业对中国种业的压力。新农万事丰公司的代理商都希望继续和新农万事丰合作，快到十月底了，有些经销商已早早交了预付款，预定了新农万事丰下一年的种子，但都还没签订代理合同，合作关系没有确定下来。王弘光着急，就想了一个办法，召开了一个公司总结会，邀请Peter、曹福、武文、高尚、张广站等有关的人参加会议，目的是进一步拉近与新农万事丰的关系，确定代理关系。令他高兴的是这些人都来了，在会上王弘光大吹特吹公司的发展，对将来充满了信心，特别表达了对新农万事丰的忠诚。晚上大吃一顿后，王弘光又把一伙人弄到歌厅唱歌去了。因为儿子在宾馆等他，曹福没去，急着回了宾馆。这次出差接着就是周末，儿子学习不是很努力，成绩也不太好。曹福认为是因为儿子在北京长大，生活条件太优越，比较安逸，不了解农村，不了解艰苦的生活，温室里的花朵，难于面对社会激烈的竞争，曹福自己在农村长大，对农村有感情。所以就把儿子带了过来，公事办完后，明天带儿子到农村看看，特别是到梁福英家里看看，向赵雅静学习，让他对农村对生活有更多的认识，增强努力学习努力生活的动力。

  曹福收发邮件，儿子做家庭作业，很晚了，曹福正准备叫儿子洗漱后睡觉，听见有人敲门，原来是王弘光，进来以后，虽然尽力装着笑脸，但满脸酒色的脸上明显看出来不高兴，王弘光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满嘴的酒气，嘟囔着：“我说是咋回事儿呢？我一提代理合同的事儿，刘一斌（Peter）就跟我打马虎眼，原来是那个臭娘们去找过他。”曹福问：“谁呀？”王弘光愤愤的说：“还有谁，就是那个吴小姐，那个鸡！”儿子在这儿，曹福摆手想拦住他，不让他说，但王弘光还是继续骂：“臭不要脸的，只要有利，就脱裤子。你以为她是啥好东西，她爹妈死的早，爷爷奶奶管不住她，初中没毕业，就跟社会上的男人混，到广州去了几年，说是打工，肯定是做鸡，仗着有几分姿色，到处招摇撞骗，后来跟我们县里的种业老大李兴旺勾搭上了，也做上了种业，县里的那个跟我们行业有关的头儿，她没睡过，都他妈搞定了，我们搞定一个多难，她妈的裤子一脱就搞定。”王弘光平时还有点读书人的持重，今天确实气愤了，加上喝了酒，完全放开了。曹福看他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打断：“孩子在这儿，你稍微注意点。”又指着儿子说：“你去洗澡去，等叔叔走了，你再出来。”曹福领教过吴晓燕，当然知道她的那一套。王弘光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去洗澡了。王弘光压低了声音说：“这女人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就连老大李兴旺都得让她三分。开始她不咋知道万事丰公司，也不咋知道国外种业的发展，对你们没兴趣，她现在明白了，来抢我的饭碗，一直和我做对，教唆人投诉，真**不地道，一点儿江湖规矩都不宁，可恶的是，刘一斌也是一个好色之徒，上次我就发现了，吴小姐不找他，刘一斌还会找她呢。”曹福全明白了，说：“你做了这么多工作，刘总不会怎么样的，你也是万事丰公司开疆拓土之人。”王弘光说：“那可不一定，我一看刘一斌那嘴脸，就不是个东西。工作做的再多有啥用？试验、推广、打广告、开农民会、开现场会、处理出苗不好、倒伏的问题，差点儿把命都搭上，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冤大头。”曹福安慰他说：“这些大家都知道，所以你放心，不会变的。”王弘光继续说：“开始的时候，大家对外国种业啥也不知道，现在明白了，不管是从种质资源、品种，还是管理、理念、信誉方面都比国内强多了，国内公司的那些大爷们，他们不得不开始学习外国公司，提高育种水平，改进种子加工办法，提高种子质量，也开始管理市场，连公开的骗子也少了，你看这些都是我们给中国种业带来的变化，提高了农业生产水平，好品种，增加了产量，对国家好，对农民好。很多人骂我们是汉奸、买办，心里憋屈。”这是一直困扰曹福的问题，没想到王弘光一席话讲的这么清楚，这么有道理。曹福笑了：“你比我明白。”王弘光说：“过奖了，现在国内有些公司在学万事丰，我们开农民会，他们也开农民会，我们预定销售，他们也预定销售，我们的种子包衣，他们也开始包衣，你想一想，这些都是进步。可俺做了一年，就不让我做了，是我做的不好，是我不努力，都不是，以前都不做，现在抢着做，不就是知道跟着外国公司能赚钱，还是‘利’字当头，现在就不怕当汉奸了？”曹福也是五味杂陈，商场就是唯利是图的地方，说：“都这样，谁也无法改变。”王弘光几乎快掉泪了，说：“曹经理，从一开始，就是我们一起做起来的，您最了解我，我只能靠您了，您一定要给我帮这个忙，我不能不做这个代理，小姐和刘胖子是要断我财路，就是断我生路，我跟他们没完。”曹福了解王弘光，他没钱没势，没有背景，发展到一个将近十个人的公司，在现在的商业环境下，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忍了不少气，真的不容易，也是万事丰在当地业务发展的有功之臣，他的正义感油然而生，说：“我支持你。”王弘光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曹福，说：“一点小意思，谢谢您了。”曹福知道是钱，赶紧推开说：“这不行，我不能要。”王弘光把信封丢在床上，说：“没这个事儿，也会给您的。”曹福拿起信封又递了过去，几个来回，曹福和王弘光两只手怼在了一起，互不相让，信封的纸都破了，钱露了出来。王弘光说：“您再不收，就是瞧不起我。”曹福有些生气了，说：“你再不收回去，我就不帮你说话了。你这样做是在害我，可能让我丢了名声，丢了工作。请你放心，我知道你为万事丰做了大量工作，是有功之臣，虽然我不一定做主，我一定为你说话，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王弘光仍然推着信封，他眼中冒出了泪花，激动的说：“曹经理，我就相信您这个人，您是好人，我代表我们公司所有的员工谢谢您。”曹福再往王弘光手上塞了一下，王弘光知道曹福真的不会收，不得不把信封收了起来，说：“不管成不成，我以后一定报答您。”曹福笑了笑说：“这就对了。”王弘光用袖口擦擦眼泪，说：“太谢谢您了，时间不早了，我走了，明天我陪您到梁福英那儿去。”曹福说：“我们自己去，你忙你的。”王弘光退了出去，说：“明天见，明天见。”

  王弘光走后，儿子从厕所出来，说：“爸，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曹福赶紧教育孩子：“你爷爷奶奶奶一直教育我，走正道行远路，歪门邪道不长远。人不能走歪门邪道、投机取巧，赚来的钱不是你的，你的心不会安宁，也许一时得逞，不会长久，路会越走越窄，大多最后会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好结果，总有一天会败露，小偷没有不犯的，贪官很少不被抓的。你爷爷还说，如果人总想走捷径，就不会努力，到头来没有真本事，什么事都做不成。一个努力上进走正道的人，不会投机取巧，逼着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增长真本事，才会更有竞争力，才会比别人做得更好，路就会越走越宽广，人生就会越来越光明，不愁没有钱财。人也活得心安理得，这是我们家的家训，你一定要记住。”曹福说起这些，加上是教育儿子，很啰嗦。儿子说：“我知道，我也是曹家人，您做的对。您不要把我当小孩儿了，我已经长大了，什么都懂，分得清好赖人。”曹福笑了，摸摸儿子的头，说：“小屁孩儿，长大了。”

  梁福英的房子还是那个低矮的旧房子，进去后，感觉她们特意收拾了一下，明显整洁干净了。曹浩洋上去和梁福英握手：“您好！”梁福英乐开了花，说：“你好！你好！孩子真懂事，像个小大人。”曹浩洋又去和站在旁边的赵雅静握手，说：“你好！”赵雅静用手捂捂嘴，笑了，曹浩洋有点尴尬，但手又不好意思缩回来，赵雅静赶紧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你好！”曹福发现赵雅静又长高了，是一个大姑娘了。曹浩洋进门就好奇的瞅瞅门口的灶台和黑黢黢的四壁，因为他只见过南方奶奶家是在屋旁的一间偏屋做饭，不是在正房。他说：“在这儿做饭吗？”梁福英说：“是呀，建新房后，就不在这儿做了，你看人家都建了，等有钱了我们也建。”又望望曹福：“就指望你爸了。”进到里屋，曹浩洋看着土炕说：“这是炕吧？”梁福英说：“是呀。”曹浩洋说：“我听说一家人都睡在一个炕上，你们家不是还有个男生，这样方便吗？”曹福怕曹浩洋说出更不合适的话，就岔开了：“睡炕很好，冬暖夏凉。唉，你们家的儿子到哪里去了?”梁福英说：“胆儿小，听说你们来，躲出去玩儿去了。”曹福说：“姐姐学习成绩特别好，是学校的前一两名，你应该向姐姐学习。”曹浩洋“吱吱”傻笑说：“向姐姐学习！”赵雅静脸红了，羞涩的说：“我没什么好学的。”曹浩洋问：“你学的这么好，也上补习班吗？”赵雅静说：“没有。”梁福英说：“饭都吃不上，哪有钱上补，什么补习班？”曹浩洋惊异的说：“你太棒了！我还上了数学、英语补习班呢，都不如你，你怎么学的这么好？”赵雅静说：“傻学呗，农村人，家里条件不好，不努力学好没出路。”曹浩洋说：“喔，你得教教我，爸爸叫我过来取经，你必须告诉我既轻松又能学好的诀窍。”赵雅静笑了，说：“我可没有，我比别人努力。”曹福说：“有些方法你可以教他，我教他他不听。”赵雅静说：“好的。”梁福英说：“这孩子特别崇拜曹经理，说你也是农村孩子，通过自己的努力到了北京，她也要像你一样，坚决要考北京的学校。”赵雅静脸又红了，说：“到了北京我可以常和浩洋交流。”曹福说：“我相信你一定能考到北京，还能考一个好学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曹浩洋也高兴地说：“北京人民欢迎你。”曹福说：“你们两人到对面屋里谈谈去。”赵雅静在前，曹浩洋在后，到对面屋里去了，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曹福想赵雅静这孩子真懂事，又努力，如果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也不失为一件美事，不过，廖鹭鹭肯定不会同意，她打心眼里瞧不起农村和农民。其实梁福英同时也在想，曹浩洋小伙子聪明帅气、懂事有修养，家庭也好，又在北京，有一个好爸爸，如果能嫁入他们家，也是前世修的福。

  吃午饭的时候，赵雅静的弟弟回来了，也把隔壁的老张叫了过来，看来老张和梁福英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吃过饭，曹福和儿子就坐火车回北京了。在回家的路上，曹浩洋自言自语:“赵雅静条件那么差，都学得比我好，我一定要加倍努力努力在努力，好好学习，将来做一番事业，一定要比爸爸强一百倍，让老爸刮目相看。”曹福打心眼里高兴，说明这次没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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