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的愤怒是对我最好的爱
        回到家，心情仍然阴郁。当然并不只是因为沈若曦。人各有志，选择更加优秀的个体无可厚非，并不是你对谁好，谁就一定要爱上你，嫁给你。周昱只是感慨前世的背叛和今生的卑微。两世为人，都是倾尽全力去爱，然而却从未被人爱过，也从未感觉到两情相悦的滋味。总是一个人行走，总是一个人面对一切，周昱被巨大的孤独包围。

        门外，许萍轻踢了周宏一下，小声道：“周昱今天不对劲！”当然不对劲，连一一都看得出来。周宏眉头紧皱，用力点点头。“去问问！”许萍推了周宏一把。回头继续刷手机。“哎哎，等等……”周宏面露难色，刚待起身，许萍又拉住他。“来看这个视频！”许萍道。一一也凑过来。

        视频不知是谁录下来的，质量很高，也从头到尾记录了今天城市广场上发生的一幕。沈若曦淡漠的态度，周昱怅然若失的表情，《给自己的歌》里那种对感情的不解和疼痛，以及视频下面诸如“太可怜了”“悲剧男”什么的评论，都让三人心疼不已又义愤填膺。

        “周昱好可怜……”一一说。

        “曦若姐太过分了！”许萍嚷嚷，“她病倒的时候，周昱没日没夜的照顾了她一个多月！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周昱给的！还有还有，如果不是周昱救他，她早已被人糟蹋了，而周昱这个傻瓜被人砍了三刀，背后还有刀疤呢……她知道周昱在哪表演，这根本不是路过！这算什么？示威么？还是怕周昱缠着她……”

        周宏面沉似水，伸手就抓外套。显然是准备去找沈若曦理论。

        许萍的声音有些大，周昱在屋里早听得一清二楚。感动之余也有些好笑。命运不曾负他，让他重活了一回，又给了一身本事，现在的伤感抑郁未免好没来由。摇摇头，推门出来，喝止了吵闹和冲动。“我没事，不用大惊小怪。”周昱道。“只看到些乱七八糟的。都没有人夸奖一下我的歌么？”

        周宏愤愤坐下，许萍也知道此时并不适合再提起这些事，就笑道：“是呀是呀，很好听的歌呢……还有昨天的吉他，也好听。周昱你什么时候多了一身本事呢……”毕竟年轻，歌曲里面包含的东西并无经历，也无从感同身受，只是给了一个好听的评价。

        周昱笑道：“其实很早就琢磨了。吉他练了很久，歌呢，也写了很多。只是不敢拿出来，怕被人笑话。”顿了顿，又干脆给出了冥思苦想出来的关于技能的解释：“我的本事大着呢。你们不知道又有什么稀奇。那天说要教给你们一些东西，真不是开玩笑的。你们知道，这些年我打了很多工，辛苦是辛苦，可也学了很多东西……”提及打工养家的辛苦，许萍周宏的眼眶都有些红。这些年来，周昱的辛苦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瞬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又有些温暖。就连一一也挤进周昱的怀里抱住他的胳膊。

        周昱索性也坐下来。既然谈开了话题，就把想说的都说了吧。

        “我们呢……其实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周昱抚摸着一一的头发，开始组织语言。“我们是再普通不过的小角色。但我知道，非常清楚，非常明确的知道，我们的将来并不卑微。所以苟活并不应该是我们的生活态度……”

        听他说得认真，几人也正色起来。周昱继续说道：“有人说，一种幸福，必然是在许多次的心如刀绞之后，而最动人的笑容，就是满含泪滴。我们不必去斥责命运，质疑生活。它们未必公平，却给了你努力后达到公平的机会。我呢，一直希望你们保持上进，同时又能守住本心，守住自己确定的行为准则和道德准则。不用自己的认知揣测别人，不以恶意曲解和看待世界。我希望有一天你们都能过得幸福，而幸福的同时，也没忘记曾经的艰难。每时每刻都不要放弃思考，多想想应该怎样处世，应该如何存在。我爱你们。也知道你们爱我。既然我对你们而言是重要的，那么就答应我，和我一起，努力上进，保持愤怒……”满含泪滴？如何存在？展翅高飞，保持愤怒？嗯，明天的歌也有了。

        周昱拍拍一一的头，站起身来，一边走向自己的房间，一边说：“想学什么，一定深思熟虑了再告诉我，那关系到你们的未来。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嗯，已经有人联系我买歌，我们的生活将会不再拮据。我已经辞去了酒吧的工作和所有兼职。而且，不久会买车，也会搬去市中心。你们看，一切都在好起来。都加油吧！”他的身后，周宏握紧拳头，许萍和一一则一起大喊：“加油！加油！”

        回屋后周昱打开手机，这才有心情关注今天歌曲的反响。

        这个世界的网络很发达，至少贴吧，微博，朋友圈，公众号什么的都比原来的世界热闹。检索关键字“燕京城市广场”，一大堆商家广告。又检索“城市广场给自己的歌”，嗯，有了。相比昨天，今天的歌引起的话题就热闹了很多。毕竟有歌有曲，更重要的还有狗血的故事。

        某博主发帖说：“狗血剧现实上演！虽然歌真心好，但我还是更关心剧情走向。究竟是屌丝逆袭，还是一怒挥刀？期待……”

        某女生说：“男主好可怜，快来抱抱……”

        某宅男：“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女主叫沈曦若！出演过好几部电视剧！虽然都是小角色，但也算个明星呢……”

        “已人肉到表演者的身份！此人叫周昱，毕业于燕京大学……大家快去关注他的微博啊……”好厉害……身份都出来了。

        这是吃瓜群众，瓜子党。当然专业的评价也有。

        乐评人奕心显然很关注周昱的动态：“我其实期待再一次的吉他表演。假如再有一曲，就是一种音乐风格确定地诞生。也可以印证，比较，从中发现这种风格更深层次的东西，更准确显著的特点。所以当我听到一首流行乐，是有些失望的。可这失望并没有持续多久。准确的说，只听了几句，就是大大的惊喜！作曲的水平毋庸置疑。千锤百炼之后的游刃有余。我们知道，大部分的歌都是三段式旋律，高潮部分重复出现。这首歌却分了六段不同的旋律，而在你寻找高潮部分的时候会发现每段旋律都有一个小高潮。最后两段看似副歌的部分也没有反复。这种构成让人耳目一新。作词以我的水准，无法也没有资格评论。所以交给真懂得的人去说吧。我只想说，这是一首了不起的歌。这是一首你听过一次，就会喜欢一辈子的歌。经典！”

        著名词作者小鱼说：“好友奕心半夜致电，扰了我的美梦，我其实有些不快。可奕心有名的毒舌，对音乐作品挑剔，苛刻，在电话里却是难得地推崇一首歌。并且推崇到毫无负面评价。我很好奇，所以还是决定起来听一听看一看。说实话，我不该起来的。因为听了歌之后，我就知道，今晚是注定失眠了。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对感情，对思念，对中年的入木三分的刻画。词作的用词，怎么说呢？挺怪异。一些词语，你永远都想不到它们会出现在一首情歌里。比如冷枪，贼，写歌，高烧，累犯，前科，翻墙……可就是这些词，当它们列队、押韵地出现，就是一种奇妙的精彩。作者的文字功底，思维想象，已经是登峰造极。歌词里传达出了各种情绪。无奈，疼痛，郁结，不解，敬畏等等。似乎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当真字字如刀，不仅割开伤口，更在你的心里镌刻下许多你想忘记的事情。听完这首歌，对不起，忘记已经再不可能。我认为这首歌所写的不仅仅限于感情，而是太多太多你遗憾的，缺憾的往事。我看视频。作者演唱前说希望没人能够听懂这首歌。真的，我也希望是这样。没听懂，不能说明你的浅薄，恰恰说明了你的幸福。但我和作者都一样，都很遗憾，大多数人，还是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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