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见少年
        温文所在的小学是自己家乡里唯二的小学，每个年级就两个班，温文的表哥表姐也都是在这所学校里面读的书。甚至，温文的爸爸妈妈，上学时也是在这里，这学校也有点历史了。

        这所学校并不是离温文家最近的，还有一所离家更近，是村上的小学，生源更少，师资也自然更少。几经权衡，还是选择了乡里面的那所，当然，这里面有绝大部分原因是温文准备去他外婆家寄宿了。温文外婆家离两所学校的距离都差不了多少，这才是选择乡里面的小学的主要原因。

        温文外婆家，准确说是温文舅舅家，有三个读书的孩子，温文、温文表哥和表姐。温文表哥比温文大三岁，温文表姐又比温文表哥大两岁。这三个孩子也只有小学时都在一个学校里面，再长大一点，温文刚入校，他表哥就刚毕业。

        但是，这三个孩子都是独生子女，所以一起长大，倒是少了很多独生子女童年的孤单。温文后来也曾问过为什么没有个弟弟妹妹，得到的结果是那个时候超生得罚款，太贵了。

        温文读小学时，还差几个月满七岁，不让读，好像还塞了点“包袱”才顺利入学。现在想想也是可笑。

        温文所读的小学，没有食堂，有的学生是家长每天送饭，毕竟离学校也不算太远。但是更多的学生，是自己带饭的，温文就在其中。但是也不是就直接带煮熟的饭，而是带米和铁的饭盒。说实话，温文还是有点羡慕送饭的同学。

        学校有锅炉房，每天上午，每个人把米放在饭盒里，去水槽处掺好水，拿回来放在铁框里面。每天都有安排值日生，负责把铁框拿到锅炉房进行蒸煮。这是一个班级的同学的粮食啊，可容不得半点闪失。饭点时，值日生又得去把自己班的铁框拉回班级。自己去拿自己的饭盒，还是烫手的。但是白饭怎么吃？学校有办法，在一个地点统一安排卖菜，都是素菜。要么粉条，要么海带，五毛钱一份，够咸，下饭。当然，也有自己从家里面带咸菜来的，也都会和大家分享一起吃。

        太咸了？锅炉房旁边有个一米多高的石台子。那台子上面，有一个从锅炉房延伸从来的水龙头，水龙头是铁的，水是开水。铁质的水龙头导热又快，更令温文想不通的是这个水龙头还是要拧很多圈才能开关的那一款。要想接到热水得先爬上去那个石台子，还要忍受被烫的风险，“只要我拧水龙头速度够快，龙头就烫不到我”。现在温文回想起来也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XX（脏话）的设计。

        吃完饭，自己去水槽处排队洗饭盒，水槽是倾斜的，左边高到右边依次降低，总长十余米。这样的设计也是方便低年级的学生够不到水龙头，没办法洗饭盒吧。但是不论如何，总是有学生是想“挑战自我”的，往高了爬，爬上水槽去洗，显得很“厉害”的样子。

        温文还记得，那时候每次去洗饭盒都有一个老爷爷在水槽尾部收集学生未吃完的饭菜，拿回去喂家禽。这老爷爷在学校也算是标志人物了，在那上过学的人谈起来都记得他，他虽然不是学校的职工，只是家在学校附近，但是对学生都是极好的，偶尔看见学生没饭吃还会主动借钱给别人。

        可能也是这段经历，温文现在蒸饭的技术还是相当好。毕竟，掺水太少，就意味着饭煮不熟，一顿没饭吃；掺水太多，虽然不至于没饭吃，但是有可能煮成稀饭，不好吃。现在，温文对做菜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外求学时更是验证了四川男孩都会做菜的传闻，在四川俗称“耙耳朵”，也是有极大渊源的。

        学校里面也有小卖部，也都有学校的菜吃厌烦了拿着打菜的五毛钱去买辣条下饭的时候。小卖部的老板是一个中年女人，学校的学生都亲切的称呼她为“宋妈”。不仅仅是买零食，来学校忘带红领巾进不了学校也要找“宋妈”帮忙。听别人说，“宋妈”是学校里的某个老师的家属。对于在这个学校读过的学生来说，“宋妈”也和学校一样是一段回忆吧。

        在温文记忆中，上学的路上，有一家做爆米花的人家。可以拿钱买，当然也可以拿米换，多是学生光顾，温文也曾从饭盒里面拿出一半的米去试水。毕竟，年少时谁又能经得住美食的诱惑呢。

        温文每次上下学都和外婆家所在的院子里的两个小伙伴一起。其中一个是妥妥的孩子王，打架厉害，用当时大人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娃儿匪得很”，这个孩子别人都叫他“良子”。另一个，胖胖的，又姓“包”，所以人送外号“包子”。三个人一起砸过汽车玻璃，也砸坏过人家的窗户玻璃，小时候，都十分淘气。

        再到后来，三年级。班上又来了一群人，是另一所学校转过来的。没错，就是离温文家近的那所，村里的学校。由于温文常年都在外婆家，所以当时并不认识那些学生。原来，村里面的学校因为生源太少关闭了，所有人都来了乡里这一所，温文也算是早早做出了抉择。

        小学那时候已经有午睡了，但是小学时代学生总是年轻气盛，不困。精力旺盛，拿根长吸管趴下喝水也能喝上一中午。那时候当个巡逻人员，去检查别的班级不睡午觉的人，自己也可以不睡午觉，能够随意走动，就是这一点点“特权”，可以高兴半天。

        但是就是这年轻气盛，“良子”中午和别人出校去河里洗澡，就再也没回来过。抑或说，回来的“良子”是没有温度的。那天如平常一样午睡起来，天气依旧酷热难耐。温文的表哥那时候六年级，听他说，看见别人抬着“良子”回来，还有就是，“良子”的奶奶前来学校哭丧。

        于是温文之后上下学，都是和“包子”一起了。那时候还不知道死亡，那也是第一次身边的人面对死亡，没有难过，因为无知。少了“良子”的身影，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但是那时候不知道，这就是遗憾难过吧。再见少年，其实是再见了少年，如果有来生，切记不要下河玩水……

        都说无知者无畏，看来，这句话也不无道理。我们懂得太少，甚至不知道生命的意义与美好，随着阅历的增长，才对生命尤为重视。

        生命，我们应当敬畏。故事，我们下回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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