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家禽
  农人的日子少不了菜园和家禽，它们浸润了先祖的血脉，代代相承。

  从前家里养过家猪，去很远的村子里买来，圈在老院靠东墙的矮舍里，邻近有一棵桐树。还有很多羊，它们过冬的食物塞满了整个西屋，有秸秆、豆茎、花生秧以及红薯梗之类，还有榆木接的用来铡草料的铡刀。

  母亲说她小时候还养过牛，总是起个大早去割草揽叶的喂它。那牛也生就的听话，由外公扶着木犁吆喝着往前走，耕了一辈子的田亩。赶上家里夯土盖房，还要用它从河沟里拉土，亦或是拖着板车到芒砀山去拉山石，往返要半天的光景。东边还没翻出鱼肚来，外公便要母亲起来赶路，在他给矿上讲价时，母亲要小心看护着自家的牛。后来，为了操办舅舅的婚事，那牛便由外公牵着去集市上作价卖掉了，它依旧是很听话的。

  比之牛羊，家里的鸡鸭鹅显得更为常见。等到暮春，各种刚出壳的小家伙们便被摆满了集市，在笼布下叽叽喳喳个不停。也有走街串巷的，用藤条编起的筐盛着，筐里有雏鸡也有雏鸭有时还有不合群的雏鹅。进了庄口也用不着费力吆喝，农人自然会来挑看，有买一对的，也有买一群的。商贩离不了附近十里八村，可以先赊下账，在本上记着自己的名号，等鸡鸭鹅长大再来收钱。

  母亲亦不会免俗，过了春她便盘算着要再添置几只鸡鸭。买来的雏鸡用纸箱装着，晚上须端进屋来，白天再放到凳子上，还要提防家里的猫狗，好在它们只是凑近嗅嗅便又寻个地方趴下了。

  雏鸡要好生照料，不能过热也不能着凉，还要侍候着吃喝，尽管如此也总会折掉几只。倘若还未下市，母亲就会新买一些补上。等稍大一点，就把它们都赶到老院去，为了防止夜里乱窜的黄鼠狼，家里的狗也被一同关住。它晃晃尾巴，见母亲没有妥协的意思，便老老实实钻到灰瓦下了。假使没有家犬，顺便养两只草鹅，长大后也能让黄鼠狼望而却步。

  养鸡鸭鹅自然希望它们下蛋，如果都是公鸡，母亲难免会抱怨它们消去了太多粮食，喂不值当，多数情况下也确实没有街市上买来的鸡蛋便宜。但它们浸润了先祖的血脉，已经化作“鸡犬相闻”的生活的部分，亦如乡愁，割舍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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