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油菜
        农人没甚想法，听闻市面上卖的食用油不够健康，于是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地块都种满了油菜。母亲自然不能免俗，从邻家婆婶手里掐了一捧剔下的嫩苗，把它们都安种在北边地里，成排竖列很是齐整。

        父亲说，母亲总是闲不住，脾性如此，牛也拉不回来。母亲倒是淡然，总要寻些事做。

        家里的油菜种得稍早，还要熬过大半个寒冬，直冻的底层的叶子干瘪瘫落下去，不过历经数月3的潜藏，油菜的根株也更茁壮。等打春，它们便一齐芃然生发起来，抽枝打蔓，开花结果。

        种油菜，施肥除草的活计自然免不了，为此母亲还从集市的地摊上新买了一个铁打的锄头，倘若是父亲和我要用，她总要叮嘱，要爱惜些，避开土里的碎石和青砖。

        约摸着进了三月，油菜就陆陆续续开起花来，起先是一株两株，一捧两捧，不久便点染了所有的地块菜园，明晃晃的惹人注目。成群的蝴蝶在花海的映衬下飞舞嬉戏，还有不知疲惫的蜜蜂，有蚂蚱，有瓢虫，菜地尤显得热闹。

        等花期将尽，长角即悄然挂满油菜的周身，开始只有一星一点，像刚出壳的青虫。过不些时日，绿荚就清晰明辨了。现在要特别注意防风，因之倒伏的油菜收成不好，可以用竹竿树杈一类把地头架起，亦或是别的什么法子。

        收油菜在收麦前后进行，要看主家的意愿以及天气变化。新生的菜籽水分大，在地里多晒些日子最好不过，倘若近期有雨也只能先收再晒，多费不少气力。

        快到六月，油菜的长角开始泛黄，天气晴朗也热的纯粹，母亲磨了两把镰刀要我一起往北地去。长实了的油菜杆很脆，镰刀一搭就断，留下一截根茎，把割好的油菜一堆堆码好，小半亩的油菜竟也忙活了一天。等把油菜聚拢起送回家靠墙倚放妥当，再把余下的根茎拔出晾晒，是很好的柴禾。

        天公晓得人情，次日依旧晴朗。过了正午，母亲展开十米见方的布单，把油菜一捆捆摊开，又找来两个一手粗细的木棍，翻转着捶打起来。藏匿在茎叶下的蝴蝶，受怕似的飞走。

        经过半天木棍的洗礼，油菜籽都从荚壳中迸散出来，在布单上铺了满满一层，有红的，黑的，还有泛着黄的。收拾妥帖，用布袋盛起，赶上艳阳天再曝晒几遍，就可以留待榨油了。

        榨油的作坊在集市的北边，人很多，母亲便赶早去排队，不过仍等到月亮打明才回。新榨的油腾着热气，清香浓郁，是另一种味道。

        母亲说，够过一个年了。

        年后，北地的油菜又开始抽枝打蔓，开花结果，现在该是开花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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