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献祭
  狄有龙拎着脸盆，带点迟疑，脚步急促的跑过去蹲下查看，一小团已经烧完的灰烬安静的残留在角落，微风轻轻的带动着。他伸手拨动，底层下面有一丝没有烧干净，指甲盖大小的黄纸，上面写着一个庚字，还有一半字被烧的模糊不清，分辨不出详细。这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灰烬了，他不知道到底是谁留下的，又有什么作用，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

  邱慈玲连续叫几声狄有龙，也没得到回应，往灶底多塞了几根柴火，起身想着去看看。刚走到门口，看到狄有龙蹲在院角，“老狄，你干嘛呢，让你给孩子冲米粉，你咋还不弄？”，狄有龙一惊，握住了小碎纸，没让邱慈玲瞧见“来了来了，我好像看到一条蜈蚣，想打死它，怕蛰着你。”

  狄有龙把小碎纸悄悄塞进口袋，放好脸盆，着急忙慌的去倒水，拿出米粉，用一个小碗，装了三勺子，轻轻的搅拌，米粉均匀成糊。邱慈玲抱出了孩子，小雨健在妈妈怀里咿咿呀呀的，狄有龙放下小碗，接过孩子。邱慈玲搬出竹椅子，坐下后，从狄有龙手里接过来孩子，一只手托着孩子头，狄有龙端起碗放她托着孩子的手上，邱慈玲一只手端碗，一只手拿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小雨健。

  小家伙一口一口的吃的开心，邱慈玲边喂边逗着，狄有龙看着他们母子开心的样子，也打心里的高兴。摸着口袋里的小纸，他眉头微皱，跟邱慈玲打了声招呼，急匆匆的往村尾刘老根家里走去。

  村尾跟村子隔着一条梗沟，处于上坡，孤零零的杵着一栋小瓦房，这就是刘老根家。刘老根这个人很有意思，是村里一代传一代的神汉。按理说，经过了严打一切牛鬼蛇神的年代，不应该有这样的封建迷信再留下，可是刘老根一家却安然无恙的生活着。刘老根今天刚吃完早饭，拿起烟杆还没点着，就听到一阵疾步声，人未到声先到“刘哥，在家吗”，“在呢在呢”刘老根应声完就看到狄有龙匆匆进屋。

  他一进屋就拉着刘老根走到后门隐蔽处“刘哥，家里出点事，你帮忙看看”。刘老根一脸奇异的看着狄有龙掏出一个像上坟没烧干净的黄纸块。“狄小子，你干啥，大清早的给我黄纸看”，“刘哥，这是我在家院里发现的，有一堆烧剩的灰，就剩下这么点，我带过来给你瞅瞅有什么讲究”，刘老根瞧着上面只有一个庚字，另外一个一半留着灰，看不清楚。“狄小子，你这让我能看出啥，是不是你家老妈子烧啥了，留的东西，我也看不明白啊”。狄有龙仔细一想，早上还没见到自己老母亲，也没去问，贸然跑来是唐突了。但是最近家里发生的这些事，也让他心里没底。

  狄有龙不知道该不该全部跟刘老根撂清楚说明白，自己也是门外汉似的不懂，毕竟都是一些有的没的的捕风捉影，胡乱猜测也做不得数。他这心里一犹豫，刘老根直勾勾的看着他，脸色一滞，他犹豫着开了口“刘哥，最近我家发生的事儿你也知道，我就不说了，这件事有点诡异，我怕说出来你说我神经，你姑且听听，行不？”，刘老根眼珠一转，顺手点上了旱烟，牢牢盯着狄有龙。“前阵我家婆娘的事儿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我当时去找她的时候，看到了一团灰在桥上，昨天夜里听到敲门声，开门也没人，早上倒水的时候发现院角又一团灰，我心里没底，扒拉了一下发现里面还有这个没烧完，就赶紧带来给你看看。”刘老根接过了小纸片，仔细端详，发现纸片材质厚实，字迹大气有形，不像是一个村里人能写出的。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没弄清楚之前，不敢擅自断定。

  刘老根收了眼神，抬头看向狄有龙，“你这纸片我看不真切，先留我这里，我去小拱桥那边仔细瞧瞧，回头再给你说。”狄有龙想了想，纸片在自己手里也无用，被邱慈玲看到了也不好解释。“行，刘哥，东西留给你这我放心。”他跟刘老根告辞离开，刘老根就着心里的念头慢慢走到里屋卧室。

  他打开柜子，从柜底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包布，双手稳稳托着，放在桌上，解开上面的活结，里面是一个样式古朴的桃木盒。桃木盒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烫金八卦锁，盒周身刻着不知名古文，带有浓浓摄人庄重气息。刘老根嘴里念念有词“凡清之情，落落无垠。偌水三术，天敬地明。”他解开上身粗布衫纽扣，从脖子上掏出一个红绳，红绳下挂着一个迷你钥匙。把钥匙移在掌心，双手合十，对着盒子低头轻拜。钥匙插到八卦锁的中心点，轻轻扭动，咔嚓一声，锁打开了，刘老根也长舒一口气，好像打开这小小的锁需要很大的力气。

  话分两头，狄有龙离开刘老根家后，匆忙赶回家，想着不知道老母亲可回家了。刚走到院门，看到老母亲颤颤巍巍的抬腿想上台阶，却怎么提不上去，慌忙上前去扶着。老母亲裤子湿到小腿，也不知道这大早上去哪了。“妈，一早上都没看到你，您这是去哪了，咋一身这么湿啊”“去山上看你爸了，想提前跟他打声招呼。”狄有龙心里莫名一抖，“妈，您说啥呢，您老还健康着呢，别胡思乱想，慈玲煮好饭了，咱吃早饭吧。”狄有龙扶着老母亲进了院子，邱慈玲已经摆好了桌椅，三碗白粥各一边，桌子中间放着一盘锅贴饼、一盘咸菜、一盘煎鸡蛋。

  要说邱慈玲，她总是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做饭也是清清爽爽。狄有龙把孩子小摇床搬到了院里，合着早晨的清凉微风，一家人围着桌子吃起了早饭，小雨健躺在摇床，不哭不闹，自个儿玩的开心。没一会，吃完早饭，狄有龙老母亲拖着脚步回了屋，狄有龙看着老母亲的背影，莫名心酸。自己的父亲过世的早，是母亲一手拉扯大了自己，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也够让她操心的。他按下心情，帮着邱慈玲收拾着碗筷，邱慈玲随口问道：“妈这早上去哪了，身上湿成这样，我待会拿件干净裤子给她换上，身上咋有一股臭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邱慈玲端着碗筷回了厨房，狄有龙愣在院里想着她的话，起了一阵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正好散向了那一小团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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