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反间之计
        郦食其还没有动身，张良从外面回来谒见刘邦。刘邦正在吃饭，说：“子房过来！有一个客人为我设计削弱楚国的势力。”接着把郦食其的话都告诉了张良，然后问道：“在你看来这事怎样？”张良说：“是谁替大王出的这个主意？大王的大事要完了。”刘邦说：“为什么呢？”张良回答说：“我请求大王允许我借用您面前的筷子为大王筹划一下形势。”接着说：“昔日商汤讨伐夏桀而封夏朝的后代于杞国，那是估计到能制桀于死命。当前大王能制项籍于死命吗？”刘邦说：“不能。”张良说：“这是不能那样做的第一个原因。周武王讨伐商纣而封商朝的后代于宋国，那是估计到能得到纣王的脑袋。现在大王能得到项籍的脑袋吗？”刘邦说：“不能。”张良说：“这是不能那样做的第二个原因。武王攻入殷商的都城后，在商容所居里巷的大门上表彰他，释放囚禁的箕子，重新修筑比干的坟墓。如今大王能重新修筑圣人的坟墓，在贤人里巷的大门表彰他，在有才智的人们前向他致敬吗？”刘邦说：“不能。”张良说：“这是不能那样做的第三个原因。周武王曾发放巨桥粮仓的存粮，散发鹿台府库的钱财，以此赏赐贫苦的民众。目前大王能散发仓库的财物来赏赐穷人吗？”刘邦说：“不能。”张良说：“这是不能那样做的第四个原因。周武王灭亡商朝以后，废止兵车，改为乘车，把兵器倒置存放，盖上虎皮，用以向天下表明不再动用武力。现在大王能停止战事，推行文治，不再打仗了吗？”刘邦说：“不能。”张良说：“这是不能那样做的第五个原因。周武王将战马放牧在华山的南面，以此表明没有用它们的地方了。眼下大王能让战马休息不再使用它们吗？”刘邦说：“不能。”张良说：“这是不能那样做的第六个原因。周武王把牛放牧在桃林的北面，以此表明不再运输和积聚作战用的粮草。而今大王能放牧牛群不再运输、积聚粮草了吗？”刘邦说：“不能。”张良说：“这是不能那样做的第七个原因。再说天下从事游说活动的人离开他们的亲人，舍弃了祖坟，告别了老友，跟随大王各处奔走，只是日夜盼望着想得到一块小小的封地。假如恢复六国，拥立韩、魏、燕、赵、齐、楚的后代，天下从事游说活动的人各自回去侍奉他们的主上，伴随他们的亲人，返回他们的旧友和祖坟所在之地，大王同谁一起夺取天下呢？这是不能那样做的第八个原因。当前只有使楚国不再强大，否则六国被封立的后代重新屈服并跟随楚国，大王怎么能够使他们臣服？如果真的要采用这位客人的计策，大王的大事就完了。”刘邦饭也不吃了，吐出口中的食物，骂道：“这个笨书呆子，几乎败坏了你老子的大事！”于是下令赶快销毁那些印信。

        公元前204年5月，刘邦问陈平：“天下如此纷乱，什么时候才能安定呢？”陈平说：“项王为人谦恭有礼，对人爱护，具有清廉节操、喜欢礼仪的士人多归附他。到了论功行赏、授爵封邑时，却又吝啬这些爵邑，士人因此又不愿归附他。如今大王傲慢又缺乏礼仪，具有清廉节操的士人不来归附；但是大王能够舍得给人爵位、食邑，那些圆滑没有骨气、好利无耻之徒又多归附汉王。如果你们各方谁能去掉双方的短处，采取你们双方的长处，那么只要招一招手，天下就能安定了。但是大王爱随意侮辱人，不能罗致到具有清廉节操的士人。不过楚军方面有着可以扰乱的地方，项王那里刚直的臣子像亚父范增、钟离味、龙且、周殷之辈，不过几个人罢了。大王如果能舍得拿出几万斤黄金，施行反间的计谋，离间楚国的君臣，让他们互生怀疑之心，项王为人猜忌多疑，听信谗言，他们内部定会互相残杀。汉军可趁机发兵攻打他们，击败楚军是一定的人。”刘邦认为陈平说得对，于是拿出黄金四万斤给陈平，听凭他使用。

        注：此处黄金为铜。

        后来随着诸将的挑拨，刘邦愈发怀疑陈平。召来陈平责问道：“先生在魏王那里做事不相合，便去楚王那里做事而又半道离开。如今又来跟从我，讲信用的人原来是这样三心二意吗？”陈平说：“我在魏王那里做事，魏王不能采用我的建议，所以我离开他到项王那里做事。项王不能够信任人，他所信任、宠爱的，不是那些项氏宗族就是妻家的兄弟，即使有奇才也不能重用，我这才离开楚王。听说汉王能够用人，所以来归附大王。我空身而来，不接受钱财便没有办事的费用。如果我的计谋确有值得采纳的，希望大王采用；假若没有值得采用的，钱财都还在，请允许我封好送回官府，并请求辞职回家。”刘邦于是向陈平道歉，丰厚地赏赐了他，任命他为护军中尉，监督全体将领。将领们才不也再说什么了。刘邦也不再不过问他的支出情况。

        陈平用了很多黄金在楚军中进行离间活动，在众将中扬言钟离味等人作为项羽的将领，功劳很多，但始终不能划地封王，他们打算跟汉王联合起来，消灭项王，瓜分楚国的土地，各自为王。项羽果然猜疑起来，不再信任钟离昧等人。项羽已经怀疑上钟离昧等人以后，派遣使者到汉军那里打探。刘邦备下丰盛的酒宴，命人端进。见到楚王的使者，刘邦就佯装吃惊地说：“我还以为是亚父的使者，原来竟是楚王的使者！”又让人把酒肴端走，换上粗劣的饭菜端给楚王的使者。楚王使者回去以后，把这些情况禀告给项羽。项羽竟真的怀疑范增和项羽有私下往来，渐渐地把范增的权力剥夺了。

        刘邦与项羽对峙于之时，刘邦多次派遣使者慰劳丞相萧何。有个叫鲍生的人对萧何说：“汉王在前线风餐露宿，却多次派使者来慰劳您，这是有怀疑您的心意。我建议，不如派遣您的子孙兄弟中能打仗的人都到军营中效力，汉王必定更加信任您。”于是萧何听从了他的建议，刘邦因此非常高兴。

        公元前204年6月，范增想急速攻下荥阳城，项羽不信任他，不肯听从。范增闻知项羽在怀疑自己，范增非常气愤，说：“天下事大局已定，君王您自己看着办吧。希望您把这把老骨头赐还给我，让我回乡为民吧。”项羽答应了范增的请求。范增还没走到彭城，由于背上毒疮发作而身亡。

        公元前204年7月，纪信给刘邦出主意说：“形势危急，请让我假扮成大王去替您诓骗楚兵，您可以趁机逃走。”陈平在纪信李代桃僵之计的基础上加以补充，趁夜从荥阳东门放出二千名身披铠甲的女子，楚兵立即从四面围打上去。楚军征战多年，许多士卒许久没有过鱼水之欢，见了女子忘乎所以。楚军完全忘了身在战场，放下武器，脱下衣服，撕扯着女子的铠甲，衣服。深夜之中，楚军淫靡之声不断，浑然没有战意，楚军之中布满了女子的哀嚎之声。陈平之计，丧尽天良，因此被称为毒士。

        纪信乘坐着刘邦所乘的车辇，车辕横木左方插着有毛羽装饰的旗帜，说：“城中粮食已经吃光了，汉王投降。”楚军一起欢呼万岁。刘邦这时也带着几十名骑兵从城的西门逃出，逃到成皋。项羽见到纪信，问道：“汉王在哪儿？”纪信说：“汉王已经出城。”项羽一怒之下把纪信烧死了。出城之前刘邦命令御使大夫周苛、魏豹、枞公守卫荥阳。那些不能随从汉王出城的将领和士兵，都留在城中。

        临江王共敖在这个时候去世。其子共尉举行丧事，继承大位。

        公元前204年8月，周苛、枞公商量说：“魏豹是已经反叛过的侯国之王，难以和他一起守城。”于是把魏豹杀了。刘邦派人催促韩信（淮阴侯）发兵支援荥阳。

        萧何制定法令、规章，建立宗庙、社稷、宫室、县邑，萧何总是禀报刘邦，得到刘邦同意，准许施行这些政事；如果来不及禀报刘邦，有些事就酌情处理，等刘邦回来再向他汇报。萧何在关中管理户籍人口，征集粮草运送给前方军队。萧何常常征发关中士卒，补充军队的缺额。刘邦因此专门委任萧何处理关中政事。刘邦逃出荥阳在灌婴的护送下，返回洛阳。然后又进入关中，收集士兵准备再次东进。

        袁生进谏刘邦说：“汉与楚在荥阳相持不下好几年，汉军常陷于水利的因境。希望汉王出武关，项羽一定率军南下，那时大王加高壁垒，不出战，让荥阳、成皋一带得以休息。派韩信等去安抚河北赵地，把燕国、齐国连结起来，那时大王再兵进荥阳也不晚。这样，楚军就要多方防备，力量分散，而汉军得到了休整，再跟楚军作战，打败楚军，就确定无疑了。”刘邦听从了他的计策，派吕泽率丁复等人出兵于宛县、叶县之间，自己与黥布一路行进，一路收集人马。同时令周勃北上进攻燕国。

        公元前204年9月，项羽听说刘邦在宛县，果然率军南下。刘邦加固壁垒，不跟他交战。这时候，彭越渡过睢水，和项声、薛公在下邳交战，彭越大败楚军。于是项羽就率军东进去攻打彭越。刘邦同时也就率军北进，驻扎在成皋。靳歙在成皋南击败项羽的军队，击毁断绝了从荥阳至襄邑的输送粮饷的通道。项羽打跑了彭越，听说刘邦又驻进了成皋，就率军向西。

        当初薄姬年少时，与管夫人、赵子儿很亲密，三人立下誓约说：“谁先富贵不要把别人忘了。”后来管夫人、赵子儿都先后得到刘邦宠幸。恰逢戚夫人生下公子刘如意，有一次刘邦坐在河南宫的成皋台上，这两位美人谈起当初与薄姬的誓约而相互戏笑。刘邦听到后，问她们缘故，两人把实情都告诉了刘邦。刘邦心中有些伤感，可怜薄姬，这天就召见她并与她同宿。薄姬说：“昨天夜里妾梦见苍龙盘据在我的腹上。”刘邦说：“这是显贵的征兆，我来为你成全了吧。”一次同宿就生了男孩，这就是代王刘恒。此后薄姬就很少见到刘邦了。

        周勃攻陷燕国主城曲逆。陈豨、宣虎、刘钊、陈夫乞、魏选等分别攻陷燕国各地。荥阳、成皋对峙期间，韩信（淮阴侯）因为刘邦一直没封张耳，未嘉奖自己，就以防御赵国为由，不来增援。

        荥阳、成皋对峙期间，汉军作战时而获胜时而战败，情势严峻，但周緤始终没有背离刘邦的意思，因此被刘邦特别肯定，认为是忠贞不二的忠臣。

        刘邦逃出成皋，向东渡过黄河，只有夏侯婴相随，去张耳军队在修武的驻地。一到，就住进客馆里。第二天早晨，刘邦自称是汉王的使臣，骑马奔入赵地的营垒。韩信（淮阴侯）、张耳还没有起床，刘邦就在他们的卧室里夺取了他们的印信和兵符，用军旗召集众将，更换了众将的职务。韩信、张耳起床后，才知道刘邦来了，大为震惊。刘邦夺取了他二人统率的军队，怕他二人狗急跳墙，号召军士谋反。此时已经是韩信（淮阴侯）请封张耳的一年之后，刘邦如此形势下被迫封张耳为赵王，令张耳防守赵地，任命韩信为国相，让他收集在赵国各处还没有发往荥阳的部队，去攻打齐国。为了进一步稳固政权，分割张耳和韩信（淮阴侯），又将鲁元公主下嫁给张耳的儿子张敖。同时派张耳往北到赵地去大量收集兵卒。张耳震惊于刘邦的魄力和人心，知道自己无法成为武臣、韩广，如今已封赵王，只好乖乖听令。

        刘邦带一部分士兵离开后，又派遣灌婴到邯郸去收拢剩余部队。至此，韩信（淮阴侯）部的军官，士卒全部调换。刘邦完成了一次大规模的战略调整。张耳、韩信（淮阴侯）暂时不敢再有反叛之心。

        公元前203年10月，刘邦取得了韩信（淮阴侯）的军队，重新振作起来，率军南进临近了黄河，在修武的南面犒劳部队，想要跟项羽再战。诸将也陆续逃出成皋，追随刘邦。楚军因此拿下成皋，想要西进。刘邦派兵在巩县抵抗，阻断了楚军西进的去路。这时候，彭越渡过黄河，在东阿攻打楚军，杀了楚国将军薛公。项羽于是亲自率兵东进攻打彭越。刘邦得到淮阴侯的部队，想要渡黄河南进。郎中郑忠劝阻刘邦，让他加深壕沟，增高壁垒坚守，不要跟楚军作战。刘邦听从了他的计谋，派卢绾、刘贾率兵二万人，骑兵数百名，渡过白马津，进入楚地，跟彭越的军队一起在燕县西面再次打败了楚军。接着又攻下了梁地的十多座城池。项羽回军东进，打败了刘贾，赶跑了彭越。

        郦食其进言道：“能知道天之所以为天的人，可以成就统一大业；而不知道天之所以为天的人，统一大业不可成。作为成就统一大业的王者，他以平民百姓为天，而平民百姓又以粮食为天。敖仓这个地方，天下往此地存粮已经有好长时间了。我听说现在此处贮藏的粮食非常多。楚国人攻克了荥阳，却不坚守敖仓，而是带兵向东而去，只是让一些罪犯来分守成皋，这是上天要把这些粮食资助给汉军。当前楚军很容易击败，而我们却反要退守，把要到手的利益反扔了出去，我认为这样做是错了。更何况两个强有力的对手不能同时并立，楚汉两国的战争经久相持不下，百姓骚动不安，全国混乱动荡，农夫放下农具停耕，织女走下织机辍织，徘徊观望，天下百姓究竟心向哪一方还没有决定下来。所以请您赶快再次进军，收复荥阳，占有敖仓的粮食，阻塞成皋的险要，堵住太行交通要道，扼制住蜚狐关口，把守住白马津渡，让诸侯们看看今天的实际形势，那么天下的人民也就知道该归顺哪一方了。”

        注：敖仓的粮食对于汉军击败楚军起到了很大作用。荥阳对峙期间，刘邦集团的粮食，很大一部分都是源自敖仓，并非萧何之功。

        刘邦按照郦食其所说，率领部队渡过黄河，打败项羽部将项冠、周兰、龙且又拿下了成皋，在西广武扎营，就近取食敖仓的粮食。傅宽率领的士兵在敖仓山下斩获敌骑将一人，因而增加了食邑。项羽又回过头来西进，在广武与汉军隔着广武涧扎下营来。两军各自坚守，持续了好几个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墨缘文学网;http://wap.mywenxue.org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