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旧时的耀辉（其二） (1 / 2)
        吉姆重新回到家里时，他的家已经变成了一座咖啡馆，包括自己的住宅在内，整条街道都被富有的商人占据。帝国的行政机构全部被撤走，街上的行人变成了带着镣铐的奴隶与大腹便便的买主。军人模样的“保镖”随处可见，他们和香艳的“服务生”一起接待“客人”，向他们推销各种各样新到的“产品”。

        黄皮肤的，白皮肤的，长角的，有鳞的，披长毛的，吐寒气的，高的，矮的……世界各地各种各样的人类聚集在这距离烙圣京主城区一墙之隔的地方，金钱正随意的践踏教法与道德。

        在吉姆不知道的日子里，奴隶制在雅倪尔特合法化了。

        而这还仅仅是第一个冲击性的事实而已。

        接下来的几周时间里，吉姆还见识到了无数在我们的世界不可能以文字描述通过审核的恶行。他见到了许多人，但无一例外的，吉姆在这些人的眼中看不到希望。

        从城市到乡村，从沿海到群山，他在接下来的十年时间里不断被调去各个军区的各个军团，并以此为契机游历了整个雅倪尔特帝国。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像自己见到的其他人，眼中的热火与胸中的激情逐渐熄灭。他开始循规蹈矩，把无趣的日常操练当做是习惯，并将上级的咒骂和剥削当作了是理所应当。他在必要的痛苦和无法规避的绝望里度过了第二个十年，他不再有任何一丁点失望，也不再有任何一丝幻想，他在西雅倪尔特结束了自己的第二个服役期，并顺利晋升成为海军上校——这是一个连姓也没有的平民在帝国海军中能够拥有的最高职务。他理所当然一般的以优秀士兵身份和“拥有希望的新人”受到了皇帝的接见，那位吉姆曾无比热爱，觉得他能够将帝国引向更好明天的皇帝，似乎也和他一样失去了所有的热情。

        在之后他理所当然的结婚生子，组建了新的家庭，理所当然因为天赋与能力被调到帝国中央军区，获得了被唤醒醒核的资格，也获得了一个自己的姓氏。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现在已经变成了贵族，成为了帝国所有平民的“楷模”，成为了依靠自我奋斗超越阶级界限，完成跃升的“楷模”。那时距离他出生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四年，十六世纪平淡的结束，甚至连十七世纪的最初十年也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雅倪尔特在夏洛克四世的治理下还在继续变糟，他一系列不切实际的经济改革完全失败，帝国财政每况愈下，甚至不得不开始出售一些海外殖民地来让帝国不至于破产。腐败透顶的军队高层正在毁掉帝国赖以存续的根本，六大军团有四个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学阀垄断知识，大学从培养人才的场所变为了贵族竞争的新场所，贿赂横行，各行各业没有任何人可以避免。萧条成为了常态后，繁荣就变成了比神话还遥远的存在，人们的痛苦渐渐变为了绝望，甚至让他们连可能改变这件事都彻底忘记。

        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吉姆可能会和那个时代的所有人一样，浑浑噩噩的继续下去，承受足以压垮任何普通人的痛苦和绝望，仿佛早就被设定好一般，在固定的岗位上循规蹈矩，彻底遗忘曾经的伟大，彻底忘记旧时的辉耀。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即便是在现在，吉姆依然会记得那个日子，记得长久如永恒的干旱后终于下雨的那个日子。

        圣辉历1811年14月22日，帝国皇帝，夏洛克四世的四十四岁生日上，这位消沉了如此之久的皇帝突然进行了一次访问。

        一次对雅倪尔特帝国全境各州进行的“例行访问”。

        自从最后一次尝试整顿经济失败后，他已经有整整十九年没再履行身为皇帝的职责，把自己锁在烙圣京中心的深宫之中，甚至连政务都丢给了北方边境侯凯列昂为首的帝国摄政议会。那一代人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拥有皇帝，以至于当浩荡的车队经过时，他们甚至以为又发生了战争。

        不过月族人又打过来了的担忧很快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人民久违的意志与雄心。

        夏洛克四世在各大州府和广袤的乡村进行了数百场演说，与此同时，崭新的“尝试”也在烙圣京与连云港开始。有序的通货膨胀和大规模的开放狠狠地刺激了帝国毫无生机的金融市场，不计成本的补贴降价至少让海默雷亚人短暂在国际商品市场失利。一系列小规模战争让帝国“收服了失地”，更极大补充了帝国近乎枯竭的工业原材料。亚德兰大陆领地在十年间扩展了一倍有余，舍弃旧日盟友和外交环境换来的是上百万廉价劳动力与广阔的殖民地倾销市场。掠夺带来的分红加大了人民的信心，国债信用的大幅度上升让帝国政府更能从人民哪里不断透支未来的预算，并把这些资金投入到更大的改革之中。帝国本土那些被遗忘许久的资源开始被重新发现，棉连山脉的魔晶矿、北方州高原的铜矿、伊赫鲁尔郡的黄金……夏洛克四世一句话，雅倪尔特的贫瘠仿佛就成为了历史。大开发和再开发如火如荼的进行，吉姆也是在那时成为了棉连大魔晶矿驻军的一员。激情与热血重新燃起，不仅是他，更是整个帝国，死气沉沉的状态须臾间就被一扫而空，他的生命也在这干劲中度过了第五个十年。

        在初步成功以后，夏洛克四世的刀口对准了贵族，凭借站在他背后的帝国全体百姓，以及永远忠诚的北方靖龙军团。他是数百年来第一个意识到自己拥有多么大权利的皇帝，更是第一个敢于使用这份权利的皇帝。他废除了过去与贵族的妥协协议，撕毁了第二个十年与第三个十年时期的一切条约，并组建了名为黑日卫的秘密警察组织对禁止之后依然贼心不死的地下奴隶贸易进行彻底的打击处理。他尝试性的没收贵族领地，至少也是收回被他们鲸吞蚕食、巧取豪夺的帝国王领。五年两次人口普查，七年三次土地普查，有史以来第一份详细的现代雅倪尔特地图就在这一时期诞生，帝国人口也不可思议的“增长”了六倍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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