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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满楼
        子夜,洛阳城中家家关门闭户,连打更人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大队人马正在向皇城集结,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李翁,不好啦!”小太监屁滚尿流带着哭腔跪在李邮脚前,李邮一脚将他踢翻在一边:“混账东西,**说谁不好啦?”小太监这会儿也顾不上措词了,赶紧爬过来继续禀报:“大事不好啦!杜启带着人马逼近皇城,又拉来了好几个几丈高的梯子和带轮子的大棒槌,他们这是要打进来了呀!”这小太监从小长在宫中,连皇城外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哪认得云梯和冲车?

        “知道了,你去告诉马常侍,叫他们把省中的官员都给我看好了!”“啊,诺!”小太监快步跑了出去,李邮不慌不忙坐回椅子上,又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想不到这杜启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谋反!”

        只见坐在李邮对面的这个人,四十岁上下年纪,头戴镔铁盔朱缨飘洒,身披连环甲光彩夺目,胸前一面豹头叼环寒铁护心镜,外罩赤红色锦缎战袍,掐金边走金线,上锈朱雀展翅翱翔九天,黑色中衣,铜甲护膝,足蹬虎头战靴,左肋下挂着一把纯钢宝剑,威风凛凛;脸上瞧,此人生得一副宽大面额,眉如墨洒,眼比珠明,鼻直口正,续着又浓又密的胡须修得一丝不苟,不怒自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执掌宫廷戍卫的九卿——光禄勋张端张子博。

        张端听罢李邮的话,大手往桌子上一拍:“哼!我原以为杜氏外戚位极人臣贵无可比就该忠心为国了吧,没想到竟有如此狼子野心!”李邮见张端盛怒不已,暗自高兴,继续挑拨道:“就是,先帝在时他杜家一门就封了三个县侯,就是将军你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也才封了个亭侯啊!”这倒是句实话,杨冲因为宠爱杜氏皇后,大笔一挥将杜启、杜求、杜贞三兄弟均封为县侯,杜启为新丰县侯、杜求为上雒县侯、杜贞为长陵县侯,这不仅超过了许多功勋卓著的老将,更是史无前例的。

        张端摆摆手:“此事不提也罢,眼下之事李翁看该如何是好?”李邮故作沉思,其实他早就跟何慕商量好了:“这个嘛……只能先劳烦将军率领虎贲军在皇城抵挡一阵,再调御林军护住宫门保护陛下与太后的安全。老奴带人去明夜宫侍奉陛下,何翁再到章懿宫侍奉太后,以免他们受惊。”张端挑了个大拇指深表赞同:“李翁不愧是侍奉了先帝多年的忠臣啊,好,我这就点兵戍卫皇城。”李邮见他要急着去给自己垫背,连忙假献殷勤:“将军忠公体国,才是我甫朝的良将啊!多加小心啊!”张端冲李邮又是一揖,才朝外走去。“我就说张端是个实心眼儿吧!”何慕自屏风后面缓步走了出来,仍然用他那阴柔的声音说道:“他说不定还能把杜启挡在外面呢!”李邮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何慕旁边:“我看他不是杜启的对手,咱们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面鲜红的大旗映入了皇城上宦官们的眼帘,旗上写着“大将军杜”四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旗下有一位将领,只见此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淡金色的大脸四四方方,眉毛有手指粗细,鼻子有鸡蛋大小,一对鹰眼桀骜凌厉,一张阔口紧闭牙关,乱糟糟一片钢髯垂到前胸,不修不理更显威风;头戴猛虎衔环金兜鍪,身穿赤金大叶甲,外罩大红袍,上绣猛虎下山獠牙利爪甚是骇人,身披紫色绶带下坠白色丝绦,腰间一条玉带乃先帝所赐尊贵无比,玉带上挂着双印,一枚金印,上书“大将军印”,一枚铜印,上书“甫新丰侯”,下配皂色宽裤,足蹬厚底黑色官靴,胯下一匹通体无黑的凉州战马,盛气凌人,处处高人一头。此人便是何太后之兄——大将军杜启。

        “报!大将军!”一名小校跪倒在杜启的马前:“大将军,宦官们打开武库取出兵器,现在他们已经在皇城上聚集了!”小校如实禀报着,未听到杜启的声音他也不敢贸然抬头起身,只能躬着身子用手偷偷抹去脸上的汗水。杜启望了望高耸皇城,在黑暗中它如同巨兽一般俯瞰着下面的军队,他又看了看周围的士兵,他们一个个面无惧色斗志昂扬,丝毫不理解什么叫‘兴兵攻阙,视同谋反’,更没有被阴云密布闷热压抑的天气影响。每隔不远便有举着火把的士兵,以微弱的火光照亮周围,顺着火光远远望去,那个目力不及之处便是大将军府。杜启在成为大将军之前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过权力,现在,只要消灭掉时时掣肘的宦官,杜氏外戚就可以再无顾忌地把持朝政,说不定再过些时日甫朝杨家的天下就要改名换姓……

        “大将军?大将军?”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杜启的思绪,说话的是幕府参军裴沅裴怀礼,河内裴氏享誉中原,如今裴沅也在杜启麾下任职。杜启皱了皱眉,沉郁道:“宦官凭险据守,想要阻我于皇城之外,怀礼有什么良策吗?”裴沅不慌不忙娓娓道来:“城厚楼高不可强攻,可派兵将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紧紧封死,多举火把刀枪,再将我们的云梯和冲车推到阵前,那些宦官作威作福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到时候我们只需一通战鼓,就能让他们肝胆俱裂弃下皇城逃向宫中。”杜启听罢立刻勒马转身,朝后面的兵将大喊道:“冷明、鲍兴、王崎听令!”三员虎将齐刷刷应声拜倒:“末将在!”“命你等各领本部人马将东潞门、北靖门、西贯门给本将军死死守住,一只苍蝇也不能逃走,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私自攻城,待少时战鼓响起,你等举刀摇旗喊打喊杀佯攻一阵便可!”“末将领命!”三将斩钉截铁,站起身来便带着人马离开了。“本将军亲自镇守南浚门,倒要看看李邮、何慕两条老阉狗还能耍什么花招!”说罢,杜启便打马朝南浚门赶去。

        不多时,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都被杜启的人马围了起来,城楼上的宦官们本就缺乏阳刚之气,心狭胆小,这会儿见大军压境更没了主意,有的已经蜷缩在墙根儿下不敢冒头了。在城上指挥抵抗的是黄门令孙喜,他见周围的小太监们个个都面色惨白直打哆嗦,尖声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平日里一个个信誓旦旦地表忠心,说什么‘替李翁生,替何翁死’的,这会儿真到拼命的时候怎么都怵了?都给我站起来!”听他这么一说谁还敢再趴着?一个个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杜启在楼下看得分明,知道这些宦官已经吓破了胆,别说抵抗,就连直视敌人都不敢,他大喝一声:“攻城!”随着他一声令下,士兵们像潮水一般涌向南浚门,有的架云梯,有的推冲车,顷刻间军鼓大作杀声震天,这还不算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听东边也炸开了锅,冷明一马当先冲到城下大喊道:“弟兄们!上城杀**狗阉人啊!”他这一喊周围的士兵群起响应,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叼着大刀片子就要爬云梯!紧接着西边也乱了起来,鲍兴命令弓箭手不断向城上射箭,吓得刚站起来的宦官们又蹲了下去,真有几个动作慢的惨叫一声后歪歪扭扭地倒在血泊之中,还有一个竟栽下了城楼!北边更热闹了,王岐顶着盾牌身先士卒地推着冲车,一边推还一边喊号子,冲车撞的城门咣咣山响,皇城大门都是用上百年的大树制成的,钢刀利斧劈砍也只不过留下浅浅的一道印记罢了。城上的宦官明知道这样撞是撞不开的,可偏偏没有一个人敢还击!

        就这样东南西北四面八方齐做声势,把黄门令孙喜直接吓了个跟头,旁边的两个心腹小黄门赶忙将他搀扶起来准备弃城逃命。正当攻守双方都以为战局不可逆转的时候,张端登上了城楼。孙喜一见救星来了喜出望外,甩开搀扶他的小黄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跟前:“张将军你可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要再晚一会儿,这群叛军就打到宫门了!”张端看都不看孙喜一眼,只是大手向前一挥,虎贲军的精兵强将就迅速登上了城,他们穿戴整齐顶盔掼甲,两手握着长矛大槊,身后背着强弓利箭,对城下的响动充耳不闻。“放箭!”张端一声令下,虎贲军立刻张弓搭箭朝四周攻城的敌军射去。顷刻间万箭齐发矢势如蝗,杜启的兵将本是佯攻又以为胜券在握故而缺少防备,突然被张端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亡无数。

        “**!老子跟你们这些**拼了!”冷明手臂上中了一箭,疼得他撕心裂肺,他徒手拔出箭簇带下一条子肉来,悍将就是悍将,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他看都没看一眼,继续挥舞着大刀咆哮着:“弟兄们跟我上!”将不畏死兵能贪生?冷明周围的这些兵都是跟过他出生入死杀敌无数的,听冷明一喊立即群起响应假戏真做,准备登城与虎贲军一决雌雄。

        眼看大战将起势不可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站在队伍后面观察形势的参军裴沅突然大喊:“鸣金收兵!鸣金收兵!”片刻不到,一阵高亢刺耳的金声穿透了整个战场,军法规定“闻鼓不进,闻金不退者斩”,金声一响就是长枪差一点捅到敌人喉咙了也得立刻后撤,三将不敢恋战,马上督促各自的队伍向后撤退。

        幸好裴沅及时鸣金,加之天色漆黑虎贲军难以瞄准,城下的大部分人都迅速撤到了一箭之地的安全区域。“难道执掌虎贲军的张端也依附李邮助纣为虐了吗?”杜启望了望城楼之上剑拔弩张的虎贲军不禁慨叹:“想不到筹谋这么久,竟然忽略了张端这厮!哼!大不了连他一并拿下!”杜启正束手无策,忽然后军小校连忙跑过来:“报!大将军,车骑将军与骠骑将军带着人马前来驰援!”说时迟那时快,杜求和杜贞各领一队人马来到前军。杜求一张容长脸,黑眉细目,胡须修得周正规整一丝不苟,文官长相倒不似个将军;杜贞一张瓜子脸,杏核眼樱桃口,短胡须白面颊,比两个哥哥更跟杜太后连相。杜启见他二人赶来甚是高兴:“你们来的正好!”杜求瞅瞅城下被射成刺猬的士兵尸体诧异道:“李邮、何慕二贼还想负隅顽抗不成?”杜贞冷笑两声:“哼哼,咱们兄弟三人合兵一处兵马不下三万,足以摧枯拉朽!还怕他两个阉人不成?”杜启见他这两个兄弟都着急攻城便指着城上的虎贲军说道:“现在不仅是宦官,张端也绞了进来,你们看。”杜求、杜贞顺着杜启的手指眺去,只见一面‘张’字大旗下站着一员大将,正是张端。

        “咱们不是说好了,宦官同党一律诛之。”杜贞根本没把张端放在眼里,允自继续道:“他一个并州村夫能有何能耐?少时攻上城去一并擒杀也就是了!”杜启点点头刚欲指挥人马进行攻城,智囊裴沅赶忙过来阻止:“三位将军不可!张端久赴沙场身经百战,如今又居高临下以逸待劳,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就算咱们打进城内还有御林军等着咱们呢!绝不能硬拼!”裴沅翻身下马走到杜氏三兄弟近前,小声说道:“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张端为人正派,并非李邮、何慕一党,况且家眷妻小都还在洛阳城中,我们不妨劝降他,这样城上的虎贲军和皇城内的御林军也都能为大将军所用。”杜贞听罢摇摇头:“你说的容易,那张端虽不是李、何一党,可与我们兄弟三人也没有半分交情啊!咱们的人出面他能听话吗?”

        杜贞话音未落,只见东面灯火摇曳,影影绰绰走来一小撮人马,夜幕深沉难以辨析,离近了些才勉强看得清楚:走在最前面的是辆马车,双马骈行皂色车盖,朱漆大轮‘咕噜噜’作响,金质的扶手熠熠闪光,黑色的两幡随风摆动,精雕的横木油光锃亮,正是三公之位的车架;车上端坐着一位老者,此人年过古稀精神矍铄,两道剑眉直插入鬓,一双炯眼皂白分明,鼻梁高耸颧骨陡然,薄唇黄面须发尽白,头戴玉冠,身穿黑色锦绣深服,腰中挂金印,足蹬青云履,正是当朝太尉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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