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路上修行
        做完了法事，众人再度出行，继续沿着泗水走了有大半个时辰，见天已日中，界武道:“师父，要不先停下来休息片刻，我和玉林去化一点吃食？”法源看了看几个小娃子，已然无精打采，显是早已饥肠辘辘，便点了点头，道:“去吧。”得到了法源的许可，界武放下书箱，从包裹里掏出一个钵盂，叫上玉林，便往河岸一旁的村落走去。

        先前在寺里虽过着半俗半僧的生活，与和尚们同吃同住，但却从未出过庙门化过斋，玉林颇感新奇，倒也想见识一番武师傅怎么化缘，很快两人便从西面走进了村子。

        这个村落不大，大约二三十户人家。走到了第一户门前，便停了下来，玉林看向界武，正等着界武敲门行乞，见界武转头看向了自己，正要询问，却看着界武笑眯眯的道:“要不你先来？”玉林接过界武手中钵盂，敲门喊道:“有人吗？”过了一会，破门吱扭一声打开，露出一个老太婆出来。只见老太婆蓬头垢面，衣裳单薄，布履破烂，玉林道:“老人家，我们是龙华寺的行僧，今日到贵宝地求一些吃的，不知老人家能否赐食？”那老太婆恐怕是眼花耳聋，沉寂片刻方才口齿不清地道:“小师傅，老身这里……从昨晌饿到现在，早已无米下锅，家中贫寒，只剩几片榆树叶子，小师傅若不嫌弃，我去取来。”玉林赶紧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又摸了摸口袋，看向了界武，面露乞询，见界武点了点头，又转头对着老太婆道:“老人家，我这里有一块银子，您拿回去买点米面吧。”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捧了上去。那老太婆又顿了顿，见到玉林手中的银子，赶紧躬身合十，谢道:“多谢小师傅，小师傅菩萨心肠，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待老太婆掩上了门，玉林对界武苦了苦脸，界武却别有深意地笑道:“怎么样，下家还是你来？”

        接下来连续两户人家，不是家中人口多地产少，嚼用不足，就是家人多病花费颇多，家中余粮所剩无几，总之一粒米也没讨到。玉林不禁垂头丧气起来，思索了一会，抬起问道:“武师父，是不是我讨的这几家，家家贫困才没有余食？”界武又笑了笑，指向了最东面一朱门大户家，说道:“要不你去那家试试？”

        于是两人径直走向最东面那家，到了门前，玉林走上台阶，扣起了门鼻。铛，铛，铛，不一会里面就传来开门声。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剔着牙，伸头问道:“你们干什么的？”玉林躬身答道:“我们是龙华寺的和尚，今日路过此处，想讨碗水喝？”那人满脸的不耐烦:“去去去，没那闲工夫。”又指了指南方:“泗水河里水管饱，还不要钱。”咣地一声，又从里面关上了门。

        见玉林欲哭无泪毫无办法，界武又笑咪咪地道:“小子，你可瞧好了。”说着就走向了门前，伸出两指夹起门鼻，咣咣咣，毫不客气的敲了起来。不一会，那中年人开了一条门缝，见外面还是刚才那两个一大一小讨饭的，骂道:“滚滚滚，再不走，我可要放狗了。”说完又要关门。界武一脚抵住门，合十道:“佛祖在天边，功德在眼前。施主不愿广种福田，以求福报？”那中年人透着门缝，瞅了瞅界武，眨了眨眼，笑道:“你这和尚，有点意思。”……

        过了一会，两人从朱门里走了出来，只见界武手中的钵盂堆尖了高粱饭，玉林的怀中也兜满了窝窝头。玉林喜笑颜开，对着界武道:“师父出马，一个顶俩。”界武却笑眯眯地道:“同是一家，可你却为何什么也没讨到？”玉林想了想，摇头道:“弟子不知。”界武道:“如欲取之，必先予之。人家和你平白无故的，哪怕是碗水，也懒得舀给你。可是若是让他先有了积德之心，后必行善。况且他后来说起家中老父长卧病榻，于是我不过教了点皮毛的养身法，他更生感激之心。这么多吃食，我们都装不下了，他还要再给。所以你明白了吗？”玉林思索了片刻，道:“师父您的意思是我们先给了他积德之心，才让他有行善之举，最后我们才能收获这么多？这就是‘如欲取之，必先予之’？”

        界武点点头，笑骂道:“你个好小子，一粒饭没讨到不说，倒是送出了一块银子。你可知你师祖为啥收下主持送的那二十两银子？”

        玉林道:“无非是做路上的盘缠，若今天没化到缘，能用这些银两买些吃食，总不至于饿着肚子吧。”

        界武却奚落道:“十多年前，我和你文师父跟随你师祖去天竺取经，出长安时，天后曾赐金百两，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十足金，然而你师祖却分文未取！”

        玉林不解，问道:“那是为什么？”界武此时肃然道:“出家人手不捉金银。”又抬头看了看天，道:“你师祖大德，令人高山仰止。”

        玉林又问道:“那为啥昨日又收了主持所送的二十两纹银？”界武叹道:“你师祖本不欲去京城，那长安现在满地是非，但你师祖有你师祖的难处，又不得不去。你师祖又不愿你身处是非之地，所以就让我带你们投奔少林。等将来大愿事成，再团聚一处。”

        “投奔少林，也不必带上银两吧？”玉林看了看界武，又问道:“咱们龙华寺也常有和尚挂单，可未曾见过那挂单的和尚还要献金寺庙？”界武道:“我是和尚，挂单少林，吃住无需花钱。你们三个未受具足戒，可不是和尚，只能当做香客，哪个庙里会为香客免费供吃供住？”

        玉林笑了笑，道:“咱们出家是早晚的事，要不待会央了师祖，要您老人家给我们剃度？”

        界武笑道:“傻小子，秋林景泉他们剃得，你剃不得。”玉林奇怪，问:“这是为何？”界武道:“当初他们两个都是被父母遗弃，已被父母决断了恩情，只要他们想出家，我们也愿意收，他们便可出家了。而你不同，你父母双亡……”忽然察觉自己说漏了嘴，界武赶紧转道:“你这小子哪来这么多问题？我问你，你这两日功夫可曾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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