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山回路转不见君 雪上空留马行处
        第一百零四回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风云突变，沧海桑田。范昭突然觉得，自己找到雍正人头的时机真不凑巧，回京复命竟然摊上这单麻烦事。诸庄主道：“其他几位王爷，履亲王允祹和康亲王巴尔图年纪大了，嫌疑较小，慎郡王允禧，诚亲王允秘和平郡王庆恒平时不怎么关心国事，倒也安稳。这几位虽不会犯事，就怕遇事不明一时犯浑。总之，但凡王爷的，此时能回避就回避吧。”范昭点头。诸庄主道：“如今的军机大臣有户部尚书傅恒，这位是孝贤纯皇后的弟弟，皇上的小舅子，是皇上面前大红人。还有三朝元老，监察御史来保，年过七十的人了。还有步兵统领舒赫德，理藩院尚书纳延泰，左都御史汪由敦，户部侍郎兆惠。另外还新添了刑部尚书刘统勋和汉军都统班第（前文第四卷里班第是兵部尚书）。”范昭道：“刘统勋和我家有亲，我理应前去拜望。”诸庄主点头道：“可以。虽然我是满人，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贤婿此去要记住，可以与汉人大臣来往，不要理会满人官员。满人官员多半是鄂党，比如侍卫内大臣哈达哈，内大臣海望这些人，敬而远之吧。”

        范昭一想即将步入政治中心，不禁有些犯愁。诸庄主看在眼里，笑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宫里我已经替你打点好了。皇上至孝，只要太后喜欢你，你就高枕无忧。你上次救了皇上，这次又取回先帝的头颅，太后对你印象很好呢。我已经疏通宫里的关系，伺机让你拜见太后。”范昭有些感动，道：“岳父大人安排周详，小婿感激不已。”诸庄主呵呵一笑，道：“一家人，不说客气话。有一位王爷与我交厚，而且地位超然，我写一封信，你可放心和他交好。”范昭讶道：“还有这样的人？”诸庄主神秘一笑，道：“此人名叫罗卜藏多尔济，是蒙古阿拉善旗的旗主。现在在京城闲居，位封多罗贝勒，是当今驸马。”范昭道：“蒙古王爷？嗯，蒙古王爷没有篡位嫌疑，确实超然。”诸庄主道：“我与这位王爷有些交情，而且我和他都信奉黄教。此人虽然是蒙古王爷，但是从小在京城长大，精通汉学，我想你们一定谈得来。”范昭对诸庄主的官场之道佩服万分。

        诸庄主道：“九月二十七，皇上给太后六十大寿办得极为喜庆：从西华门到西直门，十几里的街道两旁张灯结彩，每隔十来步就有一个戏台，唱着各不相同的地方戏。太后从圆明园回到紫禁城的时候，乾隆亲自在前面引导。这回路两边跪接的人肉背景换成了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命妇侍女……一路上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锦旗招展、人山人海。皇上还特命宫廷画师绘制《万寿图》四卷，记录大寿庆典。皇上好作诗，太后以此为傲。如果太后召见你时，你能赋诗一首，庆贺她老人家千秋万岁，岂不是桩美事？”范昭顿感头疼，道：“小婿一定尽力而为。”诸庄主心满意足，道：“如此甚好。”

        范昭道：“岳父，小婿担心路上不太平，需多加一些人手护送，岳父是否能……”诸庄主道：“如今我这人手吃紧。扬州富庶之地，**的事着实不少。若是平时，监控个把官员不在话下，可如今情况特殊，也不知道哪派会倒霉，所以谨慎起见，所有官员都得暗中查探。你说这些地方官哪个和朝中没有来往？所以几乎所有官员都得看着，所以，我人手颇紧啊。”范昭有些意外，忽然发现当官是个危险的职业……

        诸庄诸沉吟一下，道：“这样，就让义子李獒陪你走一趟，他武功不弱，对我忠心耿耿，我再从八旗营抽调四个兵勇，应该够了。”说罢让下人呼唤李獒。

        前尘旧事：李獒就是猎户二狗子，因为在万里红山庄一案中救驾有功，得了封赏，但是他爹却因此身死。诸庄主便收二狗子为义子，改名李獒，并娶了山庄名妓小美的贴身丫环春花、秋月为妻。

        李獒赶到，诸庄主道：“儿，现今有件差事要你办，你明儿随你妹夫范孝廉去趟京城，路上听你妹夫吩咐。”李獒禀性单纯，咧嘴对范昭一笑，道：“妹夫，我跟你走一趟，全听你的。”范昭微微一愣，才发现自己以前一直忽略了这个有些傻头傻脑的内兄，想想春兰那么聪明乖巧，这反差也太大了！李獒对诸庄主道：“爹，我走了，家里的两个大老婆，还有爹的两个大孙子，爹您得照顾好，不能有半点委屈。”诸庄主笑道：“我儿放心。你的两个大老婆厉害着呢，委屈不了。”范昭心道：“多半是岳父心痛内兄被两个嫂子管得太严，借机放内兄出去长长见识。”

        诸庄主让李獒回屋准备，吩咐下人准备午宴。范昭心情放松，说起自己南下广州的趣事。诸庄主虽然早有耳闻，听范昭娓娓道来，亦是津津有味。诸庄主问道：“贤婿福星高照，去哪都有美人缘，跟你同来扬州的那个女子是谁啊？”范昭心里一紧，道：“她是我已经定亲的第六房妾室，名唤吕雁梅。”诸庄主微感意外，道：“姓吕，已经定亲了？”范昭硬着头皮道：“燕姑娘是山野村女。我与燕姑娘一见钟情，就早早定了亲。”这个年代，定亲需要三媒六证，双方父母同意等等繁杂过程，现在范昭和吕雁梅的情形显然不符合礼节。好在不是娶妻而是纳妾，范晔不知情也不为过，毕竟纳妾的事归正房张朝仪管。范昭南下离家之前，正房张朝仪已经授权云梦月管好范昭生活，云梦月同意范昭纳妾吕雁梅，可视为正房张朝仪同意了。

        诸庄主没有刨根问底，笑道：“一见钟情，贤婿真是多情之人。吕四娘被刀狂剑笑重伤，葬身于先皇的天狼之腹，想必燕姑娘与吕四娘没有关系。贤婿与燕姑娘新婚燕尔，借此机会同去京城好好玩玩，快哉妙哉。”范昭心道：“梁广必是密报于你，幸好梁广所知有限，而你也不追问。大内密探no.1也有失察的时候。”其实呢，诸庄主身为满人，个性比较豪爽，对汉人儿女情长私定终身之事，并不想理会。诸庄主非常信任范昭，虽然先皇雍正召来天狼活吞吕四娘的复仇故事过于荒唐，诸庄主认为这不过是范昭为人处世之道——给乾隆长脸，给舒寿邀功；更何况，吕四娘断不会使自己的亲人嫁给范昭为妾，归顺大清。

        午宴丰盛。酒意热了起来，诸庄主道：“我儿，你妹夫风流倜傥，人中龙凤，去到哪里都有美人垂青，你此次出远门，多向你妹夫请教。”李獒咬着一块鸡骨，含含糊糊道：“爹，咱的两个大老婆最美，咱还理会别的庸脂俗粉干啥？”敢情，春花秋月洗脑很成功，在李獒心里，别的女子都是庸脂俗粉。诸庄主微微一叹，道：“贤婿，两个多月前扬州发生一桩怪事，暖香楼名妓李香香突然失踪，至今不见踪影。”范昭心头一跳，脱口问道：“李香香还没回到扬州？”诸庄主疑惑道：“贤婿知道这件事？”范昭心知，来年段玉裁等人回到扬州，天下最妙行书的事就会成为扬州城的笑谈，瞒是瞒不过的，另外，扬州威远镖局的那帮镖师，嘴里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范昭踌躇一下，遂硬着头皮道：“小婿得岳父指引，于山野间寻访吕四娘踪迹，为方便行事，暗中差人邀请李香香于山野中游玩。十月初十，在永嘉县新镇，李香香随陈慧显商队回扬州。”

        诸庄主哈哈一笑，道：“这么说，那个拐走李香香的黑脸莫老板，也是贤婿差人扮的。难怪，李香香肯偷偷一人走，连贴身丫头绿柳和花红都不知道。这等趣事，只怕很快就会传遍扬州城了。哈哈。”范昭猜测莫老板是妖怪所化（实为黑心魔狗所化），但是这种话岂能说出口，遂道：“李香香失踪，老鸨没报官吗？”诸庄主道：“十天前报了，但是官府没立案，说李香香跟莫老板私奔的事，官府管不了。”范昭微微一惊。诸庄主呷了口酒，道：“官府正是多事之秋，象李香香这样的人，死了正好，皆大欢喜。”范昭明白。李敖不明白，愣头愣脑问道：“爹，人命关天，李香香又是暖香楼的头牌，怎么说失踪就失踪呢？”诸庄主吃口肉，慢条斯理道：“李香香不过是个玩物，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眼下若真死了，某些人会特别高兴呢。”范昭心忖：“李香香的去向，只能回到江阴再问内兄了。”

        下午，范昭回到荷园，向吕雁梅简述了经过。诸庄主没有怀疑，吕雁梅很高兴。范昭叹道：“我岳父多半认为，大清皇帝治理盛世，汉人已不思前朝也。”吕雁梅道：“万事皆有定数，范哥哥何必自寻烦恼呢。”

        过了一夜，大清早，赵龙吩咐下属把装有雍正人头的大箱子抬上范记货船，走京杭大运河。船主梁老板是范昭旧识。李獒身披铠甲，手持钢叉立在船尾，守护货仓。所谓死心眼的人也有好处，就是做事死心眼。有了死心眼的李獒看守箱子，范昭和吕雁梅看尽江水风月雪景，无忧无虑。

        货船来到徐州。梁老板告知前面运河封冻，不能北上。范昭等换乘马车继续赶路。一行人分坐两辆马车，范昭和吕雁梅乘一辆，李獒和箱子单独一辆，四个八旗营兵丁骑马护卫。一路上有诸庄主备下的通关文书，又有八旗营兵丁护送所到之处畅通无阻。范昭和吕雁梅呆在一辆大马车里。北方寒冷，树木萧索，寒气逼人。吕雁梅内力精纯，寒暑不侵，但是要做范昭的六房夫人，听云梦月的话，也穿起了貂皮大衣，抱着暖手壶，衬衬体面。

        十二月十八日，来到山东德州。范昭算算日子，顺利交旨后基本可以赶回家过年，与亲人团聚。范昭寻思：时间紧了点，好在大清没有春运之苦，就算有，对于我这个上通朝廷的富三代来说，不是难事。京城，是非之地，能少呆一天，就少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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