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重要谈话
  姚婧的父母来到学校，堵在了我们宿舍门口。那一周左右几乎每天宿舍楼下都有七七八八的人拉着横幅坐在宿舍楼下。横幅上写着“杀人偿命！杀人凶手何关飞！！”学校大概为了明哲保身，没有参与这件事，只是象征性地驱赶维稳。

  阿飞本来就低落到谷底的内心被这些事搞得快崩溃了，整整半个月他没有出寝室，人都瘦了一圈。好在宿管阿姨坚守着最后的阵线，姚婧的亲戚们才没有杀上门来。事情发生的几天后，阿飞妈妈就从校方得到了消息，给阿飞打电话说准备来学校。阿飞苦苦哀求“算我求你们了，别来，好吗？妈，也别让姐姐来，别来！我可以处理的。相信儿子，好吗？”他最终说服了妈妈，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得给姚婧的父母亲人应该交代。可是人都死了，怎么交代？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要面对的。阿飞在我和老张的陪同下和阿飞父母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店见面了。本来阿飞不想让我们俩跟着的，但事情重大，我和老张还真不放心。万一姚婧的父母一激动，真对阿飞做什么了，以阿飞的状态，恐怕只会任人宰割。

  好在姚婧的父母不是真的要来索命的，毕竟警方已经认定了这是一场意外事故。姚婧的妈妈要了一笔不小的赔偿，但阿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至于姚婧的爸爸，他不想事情就这么了解。他的态度，像是真的要和阿飞厮杀替女儿报仇一样，没有丝毫的余地。可是面对阿飞这样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他又没办法真的做什么。他面容十分憔悴，身体很壮实，但此刻却看起来毫无活力，像是泄了气一样。姚婧的妈妈看上去也很憔悴，但相比之下精神应该要好一些。真不知道，怎么一个大老爷们看起来怎么比女人更加脆弱。大概也只能是，他真的很伤心。我和老张也安慰两位老人。“叔叔阿姨，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别要太伤心。我和阿飞大学四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再说警察那边也确认了，这事完全是一场意外。两位为了姚婧，也一定要好好生活。”我边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茶放在姚婧父亲座前边说着。老张也点头说：“是啊，叔叔阿姨你们不知道。阿飞对姚婧有很深的感情，出了这事，阿飞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哭了多少次。他的内疚感也很深，他...”

  “好了，好了。”姚婧妈妈打断说：“我女儿辛辛苦苦培养了那么多年，成绩优秀，人又乖巧。我们本来指望她给我们养老送终，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说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我们。”阿飞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是个学生，但也有一些积蓄，我会尽全力补偿您的。”说话间，姚婧的父亲从口袋摸出烟，默默点燃了。才刚点上还没来得及抽两口，边上走来一个服务员提示餐厅不允许室内吸烟。男人缩了一下脖子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姚婧妈妈，拉开座位径自走出餐厅。

  接下来阿飞和姚婧妈妈在商量赔偿事宜。我拍了拍老张说：“出去抽根烟。”老张条件反射般回道：“我不抽烟。”我准备往他脑袋上拍一下，他突然反应过来，然后马上站起身说：“阿飞，阿姨，我们先出去抽根烟。”

  门口边上站着姚婧的爸爸，他烟抽了大半。我自顾自点了根烟。老张突然拍了拍我的手臂，伸手到我面前。我愣住，问：“干啥？”他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看着我：“啧！你说的抽烟啊。给我一根啊。”我笑骂：“**不是不抽烟吗？还是别不学好了，我可不敢把你带成烟鬼。”老张一脸狐疑看着我：“干嘛啊？这么小气，一根烟你都舍不得？”我知道这是激将法，我不吃这套：“少激我，我是不想让你沾上坏毛病。”他不屑道：“那你怎么就天天抽？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我故作不耐烦地应付：“行行，就算是我小气吧。”

  “切～那就算了。”我听他这么说以为他打消了念头，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没想到老张转身就往旁边的商店走去，说道：“我自己买去。”我看他是真准备买烟了，只要拉着他说：“行行行，给你。”说着给他递了一根烟。他笑着看了看我说：“这还差不多。打火机呢？”

  这可能是老张第一次抽烟，抽烟的样子看起来谨慎细致，显得好笑。他装模作样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下一刻却被呛住，喷了一口白烟。我忍住笑了起来。老张突然抬头看着我身后，我转身看到餐厅门口另一头的姚婧的父亲正往这边走来，马上收起了笑容。姚婧的父亲走到我们面前站定，然后他看了一眼老张，最后把眼神落在我身上。“你就是程正林吧？”他突然开口问我。我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抖，老张也愣住了，往我身前站了站。我愣了一会点点头说是。叔叔突然一笑，说：“姚婧跟我提过你，果然是个好孩子。”老张看了看叔叔又看了看我，一脸迷惑。我也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接下来一句话，是跟我们俩说的：“你们老实跟我说，这个何关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张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皱了皱眉，思考一会儿，认真的说：“叔叔，我们刚才在里面就说了，说的都是真的。”老张赶紧点点头附和：“是啊，叔叔。您别想太多了。阿飞不是那种违法乱纪...”他顿了顿，说：“...那样的人。”

  我默默点头，然后抬头说：“叔叔，我知道您的心情，我很理解。人也的确是很复杂的生物，但我相信这是一场意外，我也相信阿飞绝不会做出那种蠢事。”叔叔从鼻子里长长舒出一口气，又从口袋拿出烟，我顺势拿出打火机帮他点上烟。他微微往这边凑了一些，把烟点燃，舒服地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抬头吐出一团白雾。烟雾消散在我们之间，他透过烟雾深深看了我一眼，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在这种诡异的尴尬气氛中，我们沉默地抽着烟。突然餐厅里传来呼喊：“老姚，老姚。进来吧。”是姚婧**喊声。姚叔叔应了一声，把烟放到嘴里猛地吸了一口，然后随手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吐着烟气走进了餐厅。老张拍了拍我肩膀说：“咱也进去吧。”我点头，把烟摁灭在门口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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