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余波
  我相信我们寝室四人关系在整栋男生宿舍里都是最好的之一。大学期间，从我们相识开始，至少八成以上的时间我们都会一起吃饭。尤其确定的一点，每个学期的开始，寝室四个人到齐之后，我们会一起去校外吃顿好的。这个心照不宣的规矩在大三下学期的开学被打破了。

  那天我最后一个到寝室。宿舍里老九和老张正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看书玩电脑。我进门之后和他们互相打了招呼，然后看向阿飞的床位。阿飞的桌上摆着走之前就放着的几本书，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他的床上还叠着被子，整齐如初。我叹了口气把行李放到自己的位置上。老张看了我一眼，然后也轻轻叹了口气：“阿飞这家伙，什么时候才回来啊？”老九翻了一页书，眼神没有离开那些文字，说道：“我之前给辅导员发过消息问过了。”顿了一下，他转头扫了我们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阿飞的床铺事，接着说：“辅导员说阿飞可能不在家。”

  我和老张都惊讶地望着老九。愣了片刻老张问：“什么意思？阿飞不在家？他在回学校路上了吗？”我皱着眉等着老九的答案。老九的眉头皱得比我更深了，他摇摇头说：“不是。阿飞可能根本就没回家过。”

  “什么？！”我和老张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这个消息可靠吗？”我问他。老张也忙问：“辅导员跟你说的吗？还有没有说别的？”老九摇摇头说：“我也就知道这些了。辅导员知道的也不多。”我搬过凳子坐到他边上问：“辅导员具体怎么说的？之前不是还说阿飞可能是回家了吗？”老张也凑到边上问：“是啊，辅导员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老九娓娓道来：“我是过年的时候给辅导员发祝福的时候特意问了这件事。辅导员当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过几天才告诉我，他在我问询情况之后给阿飞家里打了电话。阿飞的姐姐告诉她阿飞根本没回去过。”我不解地问：“可是之前，上学期辅导员不是跟我们说阿飞家人说他回家了吗？”老九点头说：“没错，我也问了这个问题。辅导员说那时候是阿飞妈妈告诉他阿飞在家的，的确是这么说的。但阿飞的姐姐没有说阿飞去了哪？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有两个版本。辅导员也没办法了解更多。”

  老九说明情况后，沉默了很久，然后平静地拿起书继续翻看。老张却有些坐立难安起来，他从椅子上起身，在寝室里来回踱步，边走边不停地挠自己的头。这是老张焦躁的表现，每次他在思考难以抉择的事，或者面对无法避免的麻烦时就会表现出这种状态。我把座位挪回了自己的位置，靠在椅子上思考着阿飞可能会处在何种境地中，显然这除了锻炼我的想象力没办法提供什么帮助，但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们就这么呆着吗？”老张突然问。老九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转过头没有说什么。我问：“你们都试过联系阿飞了吗？”“嗯”老九点点头。老张来回走着边说：“当然！他的电话早就是空号了，网络上更是毫无消息，邮件什么的发了也是毫无回应。”他语气有些激动：“我觉得我们得弄明白，去他的老家！他的家人肯定知道情况。如果...我是说如果啊！阿飞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也应该去看看，看看他的家人。不管怎么说吧，至少咱们得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完他看着我问：“你觉得呢，阿正。”我想了想，点点头。接着他看向老九。老九张了张嘴又闭上，思考了一会，说：“我尽量跟你们一起去。我没办法保证。”老张对这个答复似乎有些不满意，但总算作出这个决定了，心里安定一些，坐回到了椅子上。

  当晚，老张一个人去食堂吃饭。我和老九都没有吃什么正餐。老张去食堂后，我问老九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老九震了一下，看着我愣了好久。最后长长舒出一口气说：“嗯，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什么事，跟女朋友闹矛盾了？”我笑着问。老九也笑了：“跟她能有什么矛盾。是家里的事。”我听他这么说，以为他不想多说，于是没有接着问。但他却接着说了起来：“还记得上学期刘占那事吗？”我点点头，怎么说那件事我也算个路人戏份的参与者，自然印象还挺深刻。

  “刘占那个家伙也是蠢。这两年打黑除恶的工作抓得多紧。这种关口他还敢在学校聚众斗殴，虽然未必是他挑起的，但他也不想想——他们刘家本身就有黑色背景。这种时候就算真的被人找茬了，忍忍也就过去了。这件事后来发酵，越闹越大。他们刘家被上面的人盯上了。我家里本来和刘家不深不浅有些来往，刘家的人就想找我们家帮忙。我爸一开始也有伸手拉一把的心思，唉。没想到上面的人出手比我们想的更猛。我爸不但没能把刘家的人拉上来，反而还被他们给拖下水了。”

  “靠，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也没跟我们说。”我惊讶地问。老九摆摆手说：“跟你们说有什么用啊。这种烦心事，我自己都不想多想了。”“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影响很大吗？”

  老九苦笑道：“刘占出院没多久，我家就惹火烧身了。我爸现在还在接受上面的调查。不过你也不用为我担心，这事目前来说还没有发展得太坏。再说了，我家里还有点底子，就算真的遇到些什么风浪，挺一挺就过去了。”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担忧的，但他算是个比较乐观的人。“也是，你们李家也是杭州一方霸主了，怎么可能轻易伤筋动骨。”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打趣他。老九轻拍了我一掌：“去你的，你可别嘲笑我了。这种时候我可不敢承受你的“霸主”之称。我啊，就希望能风平浪静，平平稳稳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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