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入道
        万剑峰说是山峰，山顶却是平的，是近几座山峦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座小山包。它既不高耸入云霄，也非百步九折萦岩峦，只是依山傍水的颇有翠意。只见山间小路上，一高一矮师徒两人正缓缓行向山顶宗门。

        吉不思和他师傅回到万剑峰已经是第二日中午时分了。商含一手手持一陶瓷酒缸，不时仰头小抿一口，一手轻抚腰间斜挎破旧刀鞘，其间似有气流运转，不时有风声从刀鞘中传出，亦步亦趋的在前方带路。吉不思缓缓跟在他身后，双眼怔怔的盯着师傅的刀鞘，心里却在腹诽师傅的酒量，那小半缸米酒他居然喝了一天还未喝完。

        从山脚至山门的路程很快不长，两人很快便走完了，吉不思甚至可以隐隐闻到山门中做饭煮米的香气。门派正门口，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大坑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走在前方的商含蓦地一怔，然后姿态如常也不停留，嘱咐了吉不思一句“快走”便率先向自己的芦屋赶去。吉不思路过那群人时只听得供奉老人秦此朝对着面露茫然神色的万剑门众二三代弟子怒喝道：“你们到底是谁把宗门引路木牌拿去当柴烧了？不然难道那引路木牌自己长腿了不成？”吉不思听的冷汗直流，他也不出声，脚底却加紧了步伐，追向自己的师傅。

        万剑门内炊烟袅袅，除了几处农田便是青青草庐，不似仙家宗派，反而像是世俗村落。

        吉不思正想去剑竹林边蕴养剑意，顺便重新为自己编出一把竹叶剑。商含却将他叫到芦屋内“不思，你先过来。”待到吉不思进到芦屋，他便继续说道：

        “既然你已经萌出剑心，那为师便传授你为师这一脉的修炼要点。”吉不思恭耳倾听，心想这倒霉师傅终于开始做正事了。

        “之前你也大致了解过为师这一脉的特点，便是平时蕴养凝聚剑意依附于剑，出剑时引发剑气。徒弟你初生剑心，引发竹剑剑气时应该对剑意有所感受。我们这一脉的优势便是如此，平时养剑，关键时刻出剑可以爆发强大杀力。这也是你为何初入总角境却能斩掉那个练气后期老人的原因。”说到这里，商含停顿了一下“而你诸位师兄师伯所修路数，虽然都传自你师祖，和为师还是有所区别。他们并不像为师一样过多依靠佩剑，反而或是以修行御剑法门为主，或是依靠自身修行功法，各有千秋。”

        “当然，为师这一脉也有一些缺点。首先便是对剑的依赖很高，无剑就几乎发挥不了实力。其次，便是修士的剑心需求，修士剑心越纯粹，注意力越高，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剑意。像之前为师自爆剑意，剑气飞散，大部分威力都浪费掉了，如果为师能够控制四散的剑气，那之前击杀那练气魔种不过是一击的事。”

        吉不思听得极为认真，他大致听明白了自己要走的剑道是什么道路:剑为媒介，剑意为矢，平时积累，对敌时释放。

        “噢，还有，为师这一脉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缺点，徒弟你留心注意一下，那便是比较“废剑”。”商含说道，“除了个中例子，每把剑所能承载的剑意均是有限的，所以当剑中剑意完全释放，所用之剑也会损毁。这就是为何为师会以刀鞘养剑，并且配有无数佩刀以供损耗。”正说着，商含掀起自己床铺，露出床铺下一捆十几把泛着冷光寒意森森唐刀。这些唐刀款式相同，均为铁制，好像是从同一铸造坊批发购得。商含随手抽出一把插入刀鞘，脸上露出缅怀神色：

        “越是上佳的兵刃法宝所能承载的剑意越多，想当初为师刚入山时你师祖曾经送过为师一把以寒精铁铸造的上好唐刀，甚是好用。可惜了，在为师一次突破时不慎损毁，可惜啊可惜啊。”

        吉不思嘴角抽搐，感觉自己前途堪忧，这就是天坑啊，这剑道先不提功法与其他修炼费用，光这买剑一项就够自己开销了，关键是对敌还是一次性的，杀伤力足是足了，爆发完后岂不是任人宰割？不行，找个机会一定要投向其他师伯门下，绝对不能跟着坑逼师傅入这邪门剑道。

        商含好似没有看出自己徒弟的面色古怪，他从衣袖中掏出一物，正是前夜他和吉不思斩鬼后，收集残留灵魂所用的那个白色瓷瓶，他轻轻把瓷瓶抛给吉不思：“给，这是之前那鬼物死后留下的魂魄，应该能结出个七八粒幽珀，算是为师送你的拜师礼好了。这幽珀是我们山上人流通的货币，是无意识残留魂体通过特殊手段收集所化，修为越是强大的灵魂死后形成的幽珀越多。幽珀对修士修炼大有裨益，也可用在阵法符道等领域，你下山历练时也可以用这些去购买修炼所用。”

        吉不思接过白色瓷瓶，先是研究了一会瓶底所刻铭文，然后打开瓶塞，将瓶中东西倒至手心，八个小小的散发着幽光的透明胶丸滚至他的手心。吉不思边将手中幽珀倒回瓷瓶，边向商含提出困惑：“师傅，在山下时我曾看过不少修道，书中修仙之人不都是用什么灵石灵晶交易吗？哪有用这灵魂交易的？”

        商含哂然笑道：“那些修仙都是那些凡人乱编的，看着当个乐子就好。我们山上人不论是修心的人修派还是修神的神道派，都是以修炼精神为主，那有什么灵气入体，那所谓的灵气本质上不过是世上潜藏的各种能量，到处都是，却需要修士以精神带动才会形成术法剑气。我们山上人管这种潜藏的力量不称为灵气，而是以能指代。像那高低落差的潜藏力量我们称之为势能，而那箭矢飞剑的破甲力量我们称为动能，这剑气术法无形无影当然就属于势能了。”

        吉不思这次听懂了却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因为他总觉得师傅这番话看似严谨可是槽点颇多。

        “至于我们剑修由于防御手段缺失，至关重要的保命手段就需要借助外道了。像为师除了平时蕴养剑意，对符文铭纂，阵图傀儡，药剂锻造，驯兽御人都有一定研究。你那些师伯虽不像为师学的这么杂，也各有所长。这些也是你以后的必修道法。”说着，商含向吉不思抛出了两本书，一曰《基础阵符图谱讲解》一曰《药剂学从新手到入门》。

        “不过为师这一脉优点就在于并无功法要修，只用淬养剑心便多了许多闲暇时间去研究他道。你在养剑的同时也要熟读这些书，为师先给你这两本书，以后为师会慢慢将其余的传授给你。”说罢，商含便将吉不思赶出了草庐。

        吉不思恍恍惚惚回到自己屋内，他有些被师傅的多才多艺震惊到了，不过稍加一想，他便恍然了：师傅所修功法如此耗剑，不多学几门手艺补贴家用，如何生存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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