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0年的元旦 逐渐了解一切
        小李窒息了，应该是避难所的空气系统出现了问题。

        在柔软的黑暗里，他感受到一股暖流经过自己的左边身体。尽管一切的感官都被剥夺了，但他仍能感受到似乎有无数的人从他的面前走过，他能捕捉到这个人身体每一帧的动静。也许是有无数个人，也许是这一个人的无数帧举动，不论是何种解释，他或他们都绕过了小李的五感而直接映射入小李的意识里。这种感觉就像四维空间在封闭的三维空间里凭空出现的投影，可以绕过封闭的空间，而在一个从未被观测到的维度上轻易地突破肤浅的时空的毫无意义的围剿。

        现在，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回归到一种最原始的状态，就是“我能认识到我的存在，而我是谁不再重要”的状态。一般而言，脑科学认为，在形成自己认知之前的婴幼儿可能最接近这种状态。但小李却发现自己逐渐消失的人性不是因为知识被剥夺而造成的反攻倒算，而是无数理念和经验充盈进自己的脑海中，以至于自己忘记了自己在现实中真实锚定的方位。

        他能逐渐理解眼前的这个人，或这些人了。伴随着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他也成为了这些人的一员。虽然避难所的绿色荧光已经不能被他所感知，但他可以绕过感官而直接感受492至557纳米波长的电磁波，如竖琴的弦一般穿透他的躯体。不论是颜色、质量、温度、硬度，对他而言都不再存在意义，因为他已经能够洞穿所有的电磁波和引力，绕开宏观的实体而感受粒子间的聚合和运动。

        小李开始尝试着从本质的层面理解时间和空间的关系。

        他试着用意志把弦往回拨动，一道道500纳米左右的电磁波开始像海浪一样有节律地回溯。与此同时，在他的原先寄生的实体旁滋生出的苍蝇看到了电子屏的数字正在往回跳跃。

        接着，他开始拨动其他的琴弦，他试图将更广泛的电磁波往回拨动，晶体管屏幕下的数据开始回流，虽然没有生物能感受到，但他已经知觉到这个过程了。

        小李很满意。接下来，他对于其他形式的能量故技重施。但不巧的是，这个过程出乎意料地失败了。因为他发现“容器”始终是满的，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也会溢出来，所以大量的能量附着在各个事物的表面，像被泼上岩浆的花岗岩，灼热而粘稠。

        但小李很聪明，他很快把粒子抛回物质的表面。这个场景就像是上万亿个豌豆射手在每个普朗克时间里用近乎无限快速的频率抛丢数不清的阿伏伽德罗常数的粒子。令人欣喜的是，这样的粒子很快重新附着在事物的表面，且严丝合缝。

        小李认为，是那些肮脏的能量的功劳，这使得他不再那么厌恶这些能量了。

        现在，轮到灵魂了，生物真的有灵魂吗？

        小李正在找寻这样的存在，但显然，他只能对能够观测到的已然被观测到和未被观测到的事物进行拨动，而对于不存在于物质范畴的理念他仍然知之甚少。

        尽管如此，但他的工作仍然逐渐卓越起来，以至于这个世界又多了一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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